金涵宇停頓了片刻,聲音沉鬱,「爆炸後我昏迷了一段時間,我在夢裡見到了我媽,她很辛苦地活著,奄奄一息的讓我和小夢幫她解脫。最後,是我拔掉了她的氧氣罩。」
這個夢,真實又讓他心寒。
老廠長移開了目光,眼神多了縷深意,「是誰拔掉的氧氣站重要嗎?無論是誰,都沒有做錯,你們的母親當時已經是晚期,她很痛苦,一直堅持著,只是捨不得你們。既然她那麼痛苦,讓她解脫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我的夢境是真的?但是爸爸和妹妹,為什麼不告訴我真相?」
「他們是怕你過渡自責,陷得太深抽離不出來。當年你拔掉你母親的氧氣罩後,長期鬱鬱寡歡,事發後的一年你漸漸記憶錯亂,你這是選擇性逃避行為。」
金涵宇恍悟,眼底掠過千思萬緒,內心驚濤駭浪,千帆過盡,始終無法平靜。
老廠長看向他,意味深長說道:「正因為你失憶,錯怪小夢,你爸不想看到你們兄妹反目,才把所有資產在這十年內歸屬於小夢,讓你作為執行總裁,目的就是希望你們兄妹兩人合力經營金時代。」
知道真相後,金涵宇聲音極低,有種自嘲的意味,「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直顧忌小夢,處處防著她!」
「這一切福禍,都是因為那塊隕石。你爸把那塊隕石留給小夢,並不是因為偏寵小夢,而是因為小夢在經營管理上欠缺。但她獨有的雕工技術,卻能為她在將來的雕刻發展上鋪路。」
金涵宇徹底醒悟,張了張嘴,發現一切言辭,都變得蒼白無力了。
真相總是出人所料,當擋住眼睛的那層灰吹散後,看清本質事態,心就變得千瘡百孔了。
冬夜納寒。幽暗的客廳內,白煙繚繞,金涵宇指間那枚猩紅的菸頭,錚錚如一枚紅眼睛,直視人心的紅眼睛。
那種負罪感,令他輾轉難眠。他耳邊還不斷迴蕩著妹妹兒童銀鈴般的嗓音,「哥哥,你要去哪兒玩。帶上小夢!」
記憶是最好的清醒劑,它能讓你最快最直面感受到現實的殘酷。
是他自己親手把妹妹推開推遠,一直以為那個扼殺父母的小人就是她,其實到頭來,自己才是這個小人。
「涵宇?」餘思媛半夜醒來沒看到他,從樓上下來,看著桌上菸灰缸里的菸蒂,馬上走上前,「你又失眠了,我去給你倒杯溫水。」
她走進廚房,倒了杯溫熱水,熟練地從櫥櫃底層拿出一包小粉末,往水裡加進去。
「你在水裡加了什麼?」金涵宇冰冷的聲音隱藏著怒火,從她身後響起。
一大團黑影蓋下來,餘思媛驚慌失措,後腰抵住灶台的邊沿,鉻得生疼。
金涵宇攫住她的下巴,輕輕摩挲,「你在水裡到底加了什麼?」
「涵,涵宇……那是安眠藥而已!」餘思媛牽強揚笑,她根本不知道,此時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安眠藥?」金涵宇眼神幽暗,「你為什麼要給我加安眠藥?」
「我,我只想讓你睡得舒服些,不用每天晚上做噩夢!」
噩夢?
「我每天晚上夢到什麼?」
「夢……夢到……」餘思媛不敢直視他,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眼底的烏黑的雲團,正緩慢地擴散,耐心幾乎被磨光,「說清楚!」
餘思媛心知瞞不住了,只能告訴他,「你每次做噩夢。都在夢裡向伯母道歉……」
「你為什麼沒告訴我?」
他沒有想往常勃然大怒,這種平靜更讓她倍感不安,餘思媛努力尋找合理的藉口,「告訴你又能怎麼樣,你一直都說是金夢拔掉伯母的氧氣罩,告訴你,你能接受嗎?」
金涵宇眉間划過諷刺,抿唇不語。
「也許是你壓力太大才會做夢說這些胡話。」
金涵宇漠然冷笑,餘思媛的心思,他比誰都清楚
餘思媛看著他眼底的光亮,如夕陽殘光,正一點點隕滅,害怕喊著他:「涵宇,你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他涼薄一笑,「餘思媛。你根本不配做金家的女主人!」
得知真相後,他看透了很多事情,名利、愛情?他對餘思媛,本無愛,和她的愛情不過是商業互惠,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你走吧!」
他不想把一條毒蛇養在身邊,算計自己,傷害妹妹。
他那三個字,讓餘思媛突然失聲哽咽,「為什麼?不,我不走!」
金涵宇平靜地看向她,問道:「你說你愛我,如果我把公司給了小夢,我變得一無所有,你還會愛我嗎?」
他不相信愛情,特別是餘思媛,她愛的不過是自己的身份地位、權利財富。
餘思媛一怔,一時間竟答不上話來。
想起白漾對小夢的付出,金涵宇又問道:「你會為了我付出生命嗎?」
餘思媛低下了頭,淚光擋不住眼裡的猶豫,眉心微微折起的遲疑,是最好的答案。
金涵宇眼神釋然,轉身上樓,「離開吧,我們解除婚約,你也不要再來找我,這才是我們最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