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顺口一提。
傅鸽子也不开心。
齐伯就没见过如傅陵醋性这么大的人,一时又好笑又无奈,只偷偷瞧向吴叔:你家公子一直这样吗?
吴叔十分羞惭,用眼风回他:见笑了见笑了,打小老爷夫人惯得了。
又悄悄比个二,示意自家清白:我们傅家不都是这样的,可千万别误会。
二公子脾性就好得很。
二公子呃自小被他亲哥使唤得都快没脾气了。
吴叔再度羞惭笑笑。
苏遥岔开话题,直到饭菜上桌,也再没有提起此话,方觉得傅陵神色好些。
福客来的菜还是好。
别的菜倒罢了,福鼎肉片和蒸饺确实极好。
福鼎肉片并非肉片,只是肉糜下沸水滚成的不规则肉丸,配微微酸辣的清汤底,格外鲜嫩弹爽;
蒸饺皮薄馅大,少见的是,竟做成极精巧的小金鱼模样,微微扬着头,大尾巴活灵活现。
苏遥吃了不少。
傅陵还是给他夹菜,又添一勺西湖牛肉羹:再喝一口。
牛肉粒香软,再配上香菇丁与茭白丁,煮成鲜美清香的一小锅。
苏遥又吃完一碗,小小地打个饱嗝。
傅陵抿唇一笑。
苏遥倒颇为不好意思:傅先生点得菜好。
傅陵大方道:苏老板喜欢,明日再来吃。
这就不了吧!
不能真当食堂吃啊!
花钱也不是这个花法!
苏遥秉持着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忙道:我也会做的,明儿我在家做。
这个好。
傅鸽子愉快地收回花钱的手。
齐伯和吴叔也吃得差不多了,瞧着比苏遥这桌吃得还多些。
老年人胃口好是最好的好事了。
小厮前来打包,又一路送他们出去:食盒与碗碟劳您明日再送回来。
古代没有一次性饭盒,苏遥正应一声,又闻得堂中喧闹不少。
傅陵稍稍蹙眉,那小厮忙致歉:公子见谅。有些客人饮酒醉了,不碍事的,您这边走。
苏遥随着小厮走到略安静之处,那醉酒之人的言语便愈发明晰:我早说太子不中用,让周兄投奔五皇子,他偏不听!如今可好,太子眼瞧着要被废,朱贵妃却风头正
太子被废?
哪有这回事?
太子虽然软骨头不成器不得亲爹欢心,但在今上被宫变之前,一直都是太子。
苏遥看过原书,这等胡言乱语,便也未过心。
回到家中,却见阿言在院中等着。
他身边坐一人,正聊着:若论富贵闲散,还是要推醉吟先生的诗,灯火下楼台一句,若非富户,何来楼台,只他写来那般自然,可见平素常见
苏遥先一怔,又行礼:宋先生?
宋矜笑吟吟起身,又瞧一眼傅陵,慢条斯理道:苏老板与傅先生,玩得开心呀。
这本是寻常话,让他一说,不知怎地,就怪怪的。
苏遥蓦然有些微局促。
宋矜眼神饶有兴味:我前儿去找傅先生,您还不住这儿呢。
傅陵真是怕了他这夫子了。
此刻不拦住,待会儿又不知打趣出什么好话。
傅陵淡淡道:夫子深夜前来,是有何事?
这称呼听得阿言稍稍一愣。
宋矜一笑,语气却认真些许:还真有件正经事找你。
却也只严肃了一下,便恢复成玩味样子:要叨扰苏老板片刻了。我得去我这学生的房间聊,苏老板方便吗?
这是个什么问法?
去他房间又不是去我房间,我们又没
苏遥一慌,连忙解释:宋先生误会了。傅先生只是暂住我这里,没有旁的那个,那个什么,傅先生有房间的,你们慢聊,我不打扰。
说到最后,越发小小声。
原是如此。倒是误会,是我冒犯苏老板了。
宋矜笑了下,又瞧向傅陵,傅陵从他眼神中清晰地读出了三个字:真没用。
傅鸽子傅鸽子心堵。
又特别烦躁:您和师母是青梅竹马,有啥经验指导我搞对象?
宋夫子的想法恰恰相反。
宋矜以为,青梅竹马恰好说明,本夫子打小就有能耐把人拐到手。
我这学生怎么连我一半的本事都没有。
宋矜只琢磨着待会儿还是得恶补一下搞对象经验,便喊傅陵:走吧,我和你谈正事。
第36章 旁听生(二)
月色朗朗, 宋矜与傅先生聊过许久, 还未离开。
苏遥不去打扰, 但也未到睡觉的时辰,他便靠在榻上翻两页话本。
但是何要紧事, 要宋夫子夜晚前来呢?
苏遥并非多事之人, 也懒得打听。不过如此一疑,便继续翻起来。
周三先生这本《海棠绮梦传》即将完本, 最后一卷已约好再出一次精刻, 正好还能赶在阿言正式开学之前卖一波。
苏遥瞧着于一旁吃金鱼蒸饺的阿言, 只觉得, 这福客来,说不定他日后也有钱经常吃了。
赚大钱,养阿言。
小孩正长身体, 容易饿。
这大金鱼蒸饺还剩六个,齐伯给阿言热了下, 阿言便坐在苏遥房中吃。
苏遥笑笑:今儿晚上和成安吃的什么?
阿言咽下一口:煮了白粥,从食肆买了拌干丝,素炒小菠菜,还有一只童子鸡。
坊中的孙家食肆还会做童子鸡?这倒难得。
吃着还成吗?苏遥问。
挺好吃的。
阿言吃得欢喜, 又饮下几口牛乳, 才问,公子, 今日这位宋先生, 是傅先生的夫子么?
傅先生是这样称呼的。苏遥复念起, 你和他方才聊什么?
只聊了几句前人诗词,宋先生学识甚好,只是他在教我。
阿言说罢,很是默了默,才犹豫道:公子,宋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只是位高门大户的家塾先生么?
不然呢?
苏遥这般一想,又蓦然记起:旧京新换的这任府尹也姓宋。
但苏遥转瞬笑笑:怎么可能?
宋府尹可是先帝一朝的探花郎,怎么会教过旧京的傅鸽子呢?
苏遥想到这里,稍稍一怔,忽然觉出一丝不对
鹤台先生是两年前才出现在旧京的,于此之前旧京从未有过这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