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靳南鬆開了手。
看著她從坦然到難受,到最後平靜的等待並接受死亡,席靳南心裡狠狠的一抽。
像是有人在他心上用針扎了無數個洞,針針痛徹心扉。
他也沒有想過讓她死,從來沒有。
可是在看到她這樣平靜的面對死亡,一點都不退縮畏懼的時候,害怕的人,反而變成了他。
涼落……你真的不怕死嗎?
你真的……捨得死嗎?
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麼能夠留得住你嗎?
涼落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撫著自己的脖子,不停的咳嗽,臉都漲紅了。
席靳南就這樣看著她,一動不動,也不幫她,也不繼續掐著她了。
涼落好久好久才緩了過來,咳嗽咳得聲音都啞了:「……為什麼鬆手?」
「我不想讓你死。」席靳南說,「你也不能死。」
「有什麼不能死的……」涼落笑笑,「我剛剛要是真死在你手裡,席靳南,我能在你心裡活一輩子。」
他暗暗心驚。
涼落繼續說道:「活著不能讓你愛我,死了,能在你心裡活一輩子,我也沒有什麼好埋怨的了。」
席靳南忽然握住她的手,低下頭去,「今晚,就解決一切吧。」
她臉上的被漲紅的血色,還沒有完全的褪下去,臉頰紅彤彤的,像是掃了粉色的腮紅。
涼落只是看著他。
也許是剛剛,瀕臨死亡的那一刻,她覺得現在的一切,其實都無所謂了。
有些人,是你的就是你的,誰也搶不走。有的人,就算是死守在身邊,還是會屬於別人。
能被搶走的愛人,就不算愛人。
她閉上了眼睛。
身心俱疲。
第二天。
樓下,席靳南拿起公文包,抬腳就走:「不要讓任何人去打擾涼落,她有什麼需求,統統滿足她。」
「是的,席先生。」
席靳南往樓上看了一眼,大步的走出了別墅,頭也不回。
趙旭等在外面,習慣性的給席靳南打開車門,然後關上。他打算開車離開,忽然又想起涼落還沒來,就停了下來。
席靳南降下車窗:「趙旭,馬上走。」
「啊?」趙旭有些疑惑,「走?那個……席總,涼落她還沒來……」
「我說馬上走。」席靳南看了他一眼,「她不會來了。」
「她……她是您的秘書。」
「我知道。」
趙旭頓了頓,什麼都沒再問,發動了車子。
席靳南低著頭,看著手腕上的表,然後慢慢的移到自己的手心上。
她不會來了,以後……都不會來了。
這已經是白天了,昨天已經過去了。
陽關道,獨木橋……很好,涼落。
昨天他差點掐死她,情緒失控到了一個極點。他從來沒有這樣失態過,從來沒有。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晴空萬里。
涼落睜開眼睛,看著潔白的天花板,眼神呆滯,沒有焦點。
天亮了,她想。
有些事情在昨天晚上已經結束,新的一天已經開始了。
席靳南最後還是聽了她的話,把她送到了這個房間裡,給了她最後一絲尊嚴,沒有讓她醒來再面對他。
她側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鬧鐘,該上班了。
雖然身上酸痛,心裡也難受,涼落還是爬起船,努力的把自己收拾得有個人樣。
再怎麼樣,太陽還是照舊升起,地球還是照樣轉動,她涼落還是一樣活得好好的。
只不過,心如死灰罷了。
但是死灰,也有復燃的那一天。
她和平常一樣,吃了早餐,喝了牛奶,背起包包,出門去上班。
管家今天格外的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席靳南叮囑過什麼事。
涼落也懶得再想,拖著步子往公司走去。
走了沒多遠,一輛車迎面朝她開過來。涼落起初沒有在意,後面車離她越來越近,她仔細一看,才發現是郁晚安的車。
郁晚安?
涼落還沒回過神來,郁晚安的車已經在她面前停下了,發出刺耳的一聲剎車聲。
她看見郁晚安神色慌張又緊急,匆匆從駕駛室里下來,跑過來就拉著她的手:「涼落,快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