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希望,有一天你會後悔,你今天做過的事說過的話。」涼落說,聲音溫溫柔柔,沒有起伏也沒有情緒,白皙的皮膚在燈光的照耀下晶瑩剔透,唯獨臉頰上明顯的紅印,有些觸目驚心。
席靳南皺了皺眉。
「不明白我的意思嗎?」涼落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眼睛裡卻沒有一點笑意,「不明白就對了,席靳南。」
如果有一天席靳南後悔了,那一定是知道了她今天所受的委屈。
涼落不希望席靳南知道。
這樣的話,他可以和唐雨芸一直在一起,天長地久。
她也可以自由自在,過著她該過的生活。
平淡卻沒有他的生活。
只要他不再出現在她生活里,她能把他忘記,一乾二淨。
儘管,她之前有多希望他能相信她,相信這件事不是她做的。
以前有多大的希望,現在就有多大的絕望。
席靳南卻冷冷的說道:「我以前看錯了你,涼落。」
她迅速的回答:「現在發現也不晚。」
席靳南眼眸如墨一樣黑,讓人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他看著涼落,平靜乖巧,唯一不平靜都是他留在她臉頰上的紅印。
他打了她。
她太讓他失望了。
他以為自己會怒不可遏,可是看見她的時候,他的氣一下子消得無影無蹤。
只剩下疲憊。
他甚至不想看到她,不想再談論起,今天發生的這件事情。
她明明那麼笑靨如花,倔強卻靈動,美好得讓他想要守護。
可她卻有一顆那麼陰狠的心。
涼落移開和他對視的目光,一言不發的看著遠處,眼神漂散。
頭髮柔順的貼著她的臉龐,襯得她紅唇瀲灩,瞳孔黑亮。
只是這雙過於漂亮的眼睛,沒有一點靈氣。
「席靳南,」好半天,涼落才先開了口,「我以為我們之間,在彼此的心裡,至少還留有一點美好。」
她紅唇微啟,眼神木然,說出的話,也顯得空洞。
「可是沒有了,席靳南,什麼都沒有了,我在你心裡,成了那樣不堪的女人。我心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剩下了。如果非要有的話,我想只有恨。但,我不想恨任何人,那樣我會很累。」
背負的越多,她就越難以放下。
所以索性什麼都不要了,才好。
「我一直說,唐雨芸是你心裡的白月光,言外之意,我只是那一抹沾在牆上的蚊子血。其實我有私心的,我甚至可笑的想過,當你靠近白月光之後,我會從那抹蚊子血,一躍成為你心尖的硃砂痣。」
錯了,蚊子血,成為不了硃砂痣。
不被愛的那個人,永遠都是錯。不被愛的那個人,連自己本身的存在都是錯。
席靳南淡淡的聽著,目光一直放在她柔和的臉上。
她怎麼能這樣平靜?
至少,她也該情緒激動一點,再為她自己狡辯,換取他一點點的信任。
可是她沒有。
這出乎他的意料。
「我錯了,我成為不了你心尖的硃砂痣。」涼落慢慢的轉過頭來,「因為,你根本就沒有心。」
他的心思,他的所有所有一切一切,都不是她涼落的。
她的存在,在席靳南心裏面的價值,就是她的姓了吧。
姓涼,是她唯一值得被利用的。
可笑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姓能帶給她自己什麼,又能帶給席靳南什麼。
席靳南久久的沒有說話。
他看著涼落,恍惚間有些陌生。
如果不是他親眼看見雨芸被推下來的那一幕,只怕現在,他會無條件的相信涼落了。
席靳南眉頭一皺,瞬間清醒過來。
這正是涼落可怕高明的地方,不是嗎?
他的表情,再次慢慢冷硬起來。
「你說再多也沒有用。」
涼落低頭笑笑,掩去眼底的水光。
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她眼睛清亮,無比冷靜:「我以為你從醫院回來,會把唐雨芸受的傷統統還給我。」
「沒必要,」席靳南回答,「我懶得動你一根頭髮。」
「嗯。」涼落點點頭,紅唇微微抿了一下,清晰無比的說道,「那……離婚吧。」
席靳南眉尾上挑,眼睛犀利的看向她,似乎是要把她看穿。
涼落坦坦蕩蕩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接受著他近乎審視的目光。
空氣里瀰漫著憂傷。
她和他面對面的坐著,說出了這句話。
遲早的事,不是嗎?只是為什麼,她以為早已經麻木不仁的心,還在跳動著,疼得讓她眉尖微蹙。
還是會難過啊……為自己難過。
她有的最好的一切,統統都給了席靳南啊!
席靳南目光如炬,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的點了點,然後點點頭:「好。」
涼落看著他笑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