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壽,果真如此,然而,他並不後悔。
白朝夕低下頭,看著自己枯黃的雙手,苦笑道:「我活著,不能得到心中所愛,死了,卻能死在我愛的人手裡,我不後悔,但是子桑晏,哪怕我沒能幫你找到治療鎮魂匕之傷的方法,看在我為你拼過命的情意上,你放過我父親吧」
他這一生都高昂著頭顱,從不曾放下過高傲的姿態,如今猛然丟棄了他驕傲的皇冠,倒是令人感慨,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
「朝夕,你太烈了,容易傷人傷己。」子桑晏展顏一笑,附身靠近他,溫柔地替他拂去額前的碎發。
他靠的很近,熟悉的氣息迎面撲來,如一股暖流將白朝夕包圍。
朝思暮想的人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就能觸碰到他,白朝夕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要緊緊抓住他,只是顫抖的雙手,沒有一丁點的力氣。
他要失去他賴以生存的信仰了,他的希望全部都破滅了,他連和他共同生存在這世上的機會,都沒有了。
「朝夕,殺人償命,你和你的父親都不能倖免,他在C城殺了人,就要以命相抵,而你,我不會讓你死。」
白朝夕驀然瞪大了眼睛,想說話,卻發現自己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了。
子桑晏動作溫柔地扶著他躺下,指尖沿著他已然生皺的肌膚,緩緩地描摹著他的臉龐,宛若珍寶
「你欠下的債,由我來償。」
子桑晏的聲音就像有生命的線,靈活地環繞著他,白朝夕努力想要保持清醒,疲憊的困意卻不斷的拉扯著他。
直到完全喪失意識,他也依然分不清,他所看到的和聽到的,是不是都是幻覺。
「他睡著了?」
剛剛他的意識明明還非常強烈的,怎麼能突然睡著了,樓禾矣有點兒懷疑是不是子桑晏動了什麼手腳。
子桑晏沒有回答,招手讓她過來,一雙翡翠色的異瞳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她,樓禾矣心下有些發毛,不由咽了咽口水。
子桑晏輕聲一笑:「樓姑娘在害怕?」
這種事怎麼好意思承認?樓禾矣沒有吱聲,但依然走到了他身邊,只聽子桑晏道:「可否渡些內力給朝夕?」
床上的人雖然年齡不大,但身體卻已至風燭殘年,生命的跡象也已經薄到無跡可尋,如若置之不理,過不了兩天,就會離世,樓禾矣心下明了。
她沒有拒絕,不是因為對方危在旦夕,而是,她不會拒絕子桑晏的任何要求。
從巷子裡出來,樓禾矣一路都埋著頭走,滿臉的疑惑都寫在臉上,生怕別人發現不了。
不知道古代的女人是不是都像她這樣,子桑晏笑道:「樓姑娘是打算散著步回去麼?天快要黑了。」
樓禾矣有些疑惑,眨巴著大眼睛抬頭看他,「子桑公子不是喜歡散步麼?」
子桑晏:「……」你是認真的麼?
「子桑公子,焦屍案件的主謀真的是那位白公子麼?你早就知道了?」
思來想去,樓禾矣還是決定弄個明白,剛才在院子裡,聽子桑晏和白左辰的談話,流露出他早就知道白左辰是兇手的信息,這件事已經令她感到非常震驚了,沒想到進了屋,聽了子桑晏和白朝夕的談話,言下之意子桑晏竟早知背後的主謀另有其人,這讓她感到相當的不理解。
「子桑公子,你是怎麼知道誰是主謀,誰是兇手的?這幾日你一直在家中,出門也都將我隨身攜帶,我未曾注意到你參與了該案件。」
看把她愁的,如果不給她解惑,晚上地睡不著了吧?子桑晏道:「我跟朝夕是舊相識,他的為人我很清楚,如果他只為活命,大可跟他父親遠離C城,在別的地方找道者下手,犯不著非要在我眼皮底下殺人,他知道後果。」
那這麼說來,白左辰很是縱容白朝夕,但為人父的,明知山有虎,竟不攔著兒子,委實讓人費解,樓禾矣皺著小眉毛,還沒問,子桑晏就主動給她解答了。
「朝夕與他父親的出發點不一樣,目的自然不相同,C城近幾日齊聚了不少道家,當中不乏精氣神純正者,尤其是喬以然那幾個總在C城晃來晃去,根正苗紅的師兄,平時可沒這麼好的機會,他願意冒這個險,也是情理之中。」
白朝夕縱容父親興風作浪,是為見子桑晏一面,而白左辰在C城冒險行兇,則是為了延續兒子的命。
這兩父子為了一己私慾,竟然這樣草菅人命,樓禾矣聽罷只覺不可思議的很,然而白朝夕雖然歹毒,用情卻是至深。
斟酌再三,樓禾矣覺得還是應該替秦嶺把這事問清楚,「子桑公子,白公子為見你一面,不惜以命相求,如此深情,令人感動,請問你與他,是舊相好麼?」
古代的女人傳統觀念很重的吧?天歲皇朝是不是一夫一妻制?還是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
看她昂著頭,神情一派純真又嚴肅,想必天歲皇朝應該是一夫一妻制吧,。
可不能讓她以後在秦嶺面前亂說些什麼,子桑晏笑彎了眉眼,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臉蛋,「你在替你哥哥刺探敵情麼?」
也不知兄長對他是否有這方面的想法,樓禾矣想了想,還是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