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前那出手無比迅速恍若一道道光影般讓人找不到蹤跡的白影,確實是讓人心頭感到無比震撼。
他們慕國公府的嫡出大小姐,離京多年,何時會這麼厲害的武功了?
這裡的動靜與驚嘆之聲連綿不絕,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就連原本氣怒得坐下的那位長老也不由眉頭一皺,看直了眼。
慕君淮瞧著對面出手無比敏捷又凌厲的人,心裡也不免划過一道震撼駭然之色。
他這個女兒,何時真的會武功了?
且看著出手準確又讓對手避無可避的招數,沒有個三五年也絕不可能做到。
他這些年到底是有多忽視了這個孩子,才讓她變得沉靜漠然的同時又無比強大。
如此的一想,他的震驚駭然之中也慢慢湧起了一絲愧疚之色。心裡對這個女兒的歉疚之意也越發地深。
身旁坐著的幾人原本也是一臉索然無味的模樣,可當瞧見慕槿出手的那一瞬間,他們的身子也不由得微微坐正了幾分。
這速度,好快。
幾位夫人的笑容也不由齊齊頓住,臉上的神色微微一變,掛不住面子。
她是做了什麼?怎生變得如此歷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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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槿目光微微一爍,看著直直向自己揮過來的刀刃。利刃下方,順著刀口有著些許細小的針尖,若不仔細觀察也難以發現。
刀刃混合著細針帶了幾許鋒利又冰冷的力量,迅速地朝她席捲過來。
「唿!」周圍的人唿聲一片,原本散漫的目光也變得緊張起來,緊緊盯著那雙清幽的眼眸,此刻離刀刃的尖銳只有分毫之隔。
眾人的心口不由一緊,全然忘記了比試場上站的是誰,在這招式變化間,他們只看見那身影變換極快的女子沒有出動一招一式,只守不攻。
看看那個將要被一抹利刃一刀刺破眼睛的白衣女子,唯用兩隻纖細的手指輕輕地夾著將要入眼的刀刃,眼裡也閃現出一抹緊張。仿佛對戰的不是別人,而是他們自己。
「啊?完了完了,我就知道。」
「她是不是不會反擊啊?哎呀,真是!」
「眼睛啊……」
「小心,小心,一定要頂住啊!」
周圍的人也將上面的情況看得明明白白,一瞬間呼吸似乎也停止了半拍,底下的人譁然一片。心砰砰地快速跳著,都快提到了嗓子眼,連十指不自覺地捏成了拳頭。
原本他們也沒有想到上面的女子會對上幾招,可是兩人一守一攻中,也將他們不知不覺帶入了這場瀰漫著緊張的氣息中。
看著那即將陷入落敗並且受傷的女子,他們的眼裡也不由一緊,心直繃著,恨不得將一口牙都給咬碎了。
可千萬要躲開啊……
「小姐!必贏!小姐!最歷害!」
「大小姐!必勝!大小姐!必勝!」
在這樣緊張又焦急的氣氛中,下面的人不知道誰先開了頭,呼喊著慕槿的名字,一陣為她為鼓勁的聲浪如驚雷一般駭人地卷過百人圍觀的比試場。直讓人心頭震撼不已。
慕方蘅死咬著牙,眼神緊緊盯著自己手中刀,用足了力氣向對面的人刺去。哪曾想看似柔弱的女子只用兩根指頭便輕易地擋住他的攻擊,還讓他使不上其他的勁來。
耳邊傳來一陣陣震耳的呼喊之聲,全都是叫的對面之人的名字,讓他本就不悅的心更加氣煞起來。
兇狠的目光中閃過一道陰狠,盯著那隻專注於他狠狠向下壓去的刀刃上的女子上,緊抿的厚唇間略微鬆動。
「慕槿!必勝!大小姐!必勝!」
「大小姐!最歷害!大小姐!必贏!」
耳邊一陣高過一陣的助威聲繼續傳來。
高台上,關注著比試場上動靜的慕君淮看見正身處危險的慕槿,以及她對面使出陰招舉動的眾人,粗重的眉毛間閃過一絲氣怒和擔憂。
素和憐玉瞧見對面一派平靜的女子,清和的眸子也不由微微一變。清和的眼裡閃過一閃而逝的擔心。
要阻止卻也來不及。
一襲紫衣冷冽的寧安王目光冷冷地看向前方,冰冷的神色間不由划過幾許詫異。
慕槿卻全然不知道這些人的擔憂。眸光忽爍間,清致的眉間閃現一抹沉靜得讓人駭然的神色,幽冷的寒芒一閃而逝。
看著與自己眼睛相隔不過絲毫的刀刃,以及即將飛入眼珠子的細針,腳下的步子微微地變換著。
蓮柚也緊緊盯著高台上那與危險只有絲毫之隔的女子,介於成熟和青稚的俊俏臉上神色緊繃,唇角也不禁暗暗抿了起來。眼裡划過一道擔憂之色。
那個女人,可千萬別被傷到。
雖然平日裡對於她的苛責淡漠有些憎恨,以及一開始對她做事無情又果斷和逼迫感到厭惡,總想著要找機會離開她,不要再被這個惡毒女子逮住。
但是,經過將近一年的相處,他也能慢慢地發現她的好。即便是性子冷然無情,有時強迫他練功習字,未讓她滿意她便要對他懲罰。
可他也感覺得到,那冰涼似乎帶了狠厲的外表之下,其實也有一顆是非分明,有情有義,善良正直的心。
給他身處異地的這些時日帶了一股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溫暖。
對於從她身邊逃走,他似乎也沒那麼想了。
現下,他的眼裡只剩對於那一抹白色身影的擔心憂慮。忘記了她以前在他面前出過手的功夫,只想著她現在別有事就好。
就在眾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的瞬間,屏住了呼吸,「砰」地一聲巨響傳來。台上的鏤空圍欄被人堪堪撞破了一個角,一個人影從上方呈弧線快速墜落。
猛地一聲狠狠著地。
「啊!」見到從上摔下來的人,四面站起身來觀望的人也不由發出一道驚呼。
看見被摔到在地上的人疼痛地捂著自己的手臂和下半身,疼得翻來覆去的嘶叫著,手裡的刀也被折斷成了兩半。
待到他們反應過來,不禁齊齊唿了一聲。這裡的男子更是不自覺的把目光移向自己的下處,不免覺得那個地方有些疼,都齊齊伸手捂住。
又把目光落在高台之上,那一抹纖細嬌瘦又略微高挑的女子身上。
淡雅清漠眉眼間,不見一絲勝利者的得意和笑容,除了平靜還是平靜。面紗之下,不禁讓人對她的容顏感到一絲好奇。
究竟是怎樣的女子,能做到如此從容不迫,鎮定自若。那平靜似水的模樣,仿佛從來沒有上來比試過似的。讓人產生幾絲流連卻又驚艷的震撼之感。
慕槿微微低了眼眸,瞧著被她一腳踹下去的人,眸光微微一暗,淡淡說道,「抱歉,出手過重,見諒。」
方才她若沒有看錯,這人見有些落於下風,便想要用一些見不得人的暗招,以速戰速決之策將她擊敗。
既如此,她又何必給他留情面。
表面上倒是對她恭敬有禮,誰又會想到暗地裡是什麼心思呢?
就這麼想不擇手段地贏,來得到族裡的重用嗎?歪邪心思,必將會被無情抹滅。
言畢,她也不再瞧摔下的人,直接飛身而下,落地高台之外。
「她,她,她贏了?」
「好像,是。」
「啊!這這這,太,太……」
「慕大小姐也太厲害了吧?看見沒?她方才出了幾招?啊?出了幾招?」
「好,好像是,這個。」
一人伸出一根手指頭在人跟前比劃了一下,目光愣愣地追隨著已經離開這塊比試場地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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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她,她怎麼會?」遠處,兩抹身影正瞧著那邊的動靜,眼裡除了疑惑便是不悅。
慕晗煙盯著那抹讓人眼前一亮,出盡了風頭的女子,手裡的絲絹也不禁被她緊緊抓住,眼裡閃過一道嫉恨之色。
她,是何時會武功的?
今日這一出,出色的表現足以讓人對她刮目相看,淡去以前的醜惡名聲。
真是可惡。
「贏了又如何?那也不能代表什麼。」慕晗煙眉頭沉下,嬌美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妒恨之意。
那女人除卻這身功夫以外,拿什麼來和她比!以為這樣,就很歷害了嗎?
目光落在遠處緩緩行走的背影上,眼裡閃過一道不為人知的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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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槿對於身後的事,沒有心思去打聽。也不知道她比試之後在慕府上下到底掀起了有多厲害的軒然大波。
她只知道,若要洗去以前的恥辱,手裡握著一定的權力,她才可以更好地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和事,做她想做卻有些困難的事。
「小姐,剛才那個人還想出陰招損你呢!想想就生氣!」青蘿兒一路跟在身後,偏頭問道。
她家小姐的厲害她可早就見識過了。區區一個不起眼的對手,還想耍陰招,若不是小姐寬宏大量,指不定那人要被摔得有多慘呢!
慕槿偏頭淡瞧著她,平靜道,「他出的招,你能發現,不代表別人沒有發現,自有人懲處他。」
況且,她若是出手將他給懲治了,族裡那些人的看法可就是大不一樣了。
「走吧,斗已經比完了,還要過許久才會上場,現在應該是騎射之術了。」慕槿目光看向左手邊不遠處,那裡正立著一排排的棕色的駿馬,輕甩著長長的馬尾。
走至騎術場地,慕槿仔細地挑選了一匹看上去高大且強壯的馬兒。其實這裡每一匹馬兒都極有特色,也餵養得很好。
所以挑選起來也是極快。
「大小姐,這些馬都是剛從相府弄過來的上等馬,您好好地看看,挑一匹溫和的。」這裡牽馬的人見是她來了,言語之間也是無比客氣。
方才那方的動靜他也是看見了,此刻對這個名聲敗壞,卻未見過幾次面的慕槿心生敬佩之意起來。
慕槿目光微爍,看了看一排排過去精神抖擻的馬匹,心下有些許驚詫。
她在相府養的馬,如今都來國公府了。這到底是緣份還是巧合此刻也無法解釋了。
拍了拍身旁的馬頭,慕槿翻身而上,她可不會再做養馬的事兒了。
身下的馬兒甩了甩馬尾,原地來回踏著馬蹄,對眼前一望無際的騎術場有些蠢蠢欲動。
慕槿拽著韁繩,伸出手來摸了摸馬頭,撫平它的躁動不安。她選的並不是性子柔順的馬,而是一匹狂躁卻又有些不聽話的馬。
她現在得與身下這匹馬兒的性子好好磨合一下,否則待會兒暴躁起來她也吃不了好果子。
慕槿俯身捋著馬毛,輕拍了拍馬臉,淡語,「馬兒,等會可別拖後腿。」
等武試一過,這騎射之術也便會開始了。凡是參與射藝之人,必須具備馬上的功夫。不求爐火純青,也要有個熟練的程度。
並且,為了考驗慕府子弟的技藝,這次射箭用的也是活靶子,且還要騎馬射箭。不僅考究騎術的功力和平衡度,也在試煉著參與者的定性和耐力。無疑較往常加大了難度。
抬起眼眸,坐直了身子,慕槿便見前面不遠處的一匹黃棕馬上坐了一人。一個身穿石藍色錦紋衫的男子,仔細瞧去,正是慕寧。
想來他也是要參與這騎射之術了。
這裡的男子頗多,女子也有,不過很少。但能來這兒的,也是有幾分實力。
慕寧感覺到身上有股淡淡的視線,心下疑惑,轉過頭來,便對上慕槿一雙如清風明月般清幽淺涼的眸子。
本能地蹙了蹙眉,卻見瞥向他的女子早已收回了目光,目視著遠處。
前日回來,他便聽到一向溫柔自持,性格恭良的姐姐在房中向母親抱怨啜泣的事,說這個剛回府的大小姐是怎麼的惡毒不要臉,就連琉鶯姐姐也在一旁哭訴,說她是多麼的無恥沒良心。
是以連帶著遠在邊關,一直守衛疆場的他也對這個剛回府的大姐生不出什麼好感。
可今日兩次相見,給他的感覺除卻清冷漠雅之外,再生不出別的什麼情緒來。
方才的比試他也瞧見了,那做了手腳的慕方蘅也被帶去了刑事房,父親那時對他臉色很不好看,想來是要狠狠懲處了。
只是,對於之前有著那樣名聲的她,竟然會在武試場上嶄露頭角,一招滅敵。那樣厲害的功夫,就連他也絕不可能這樣輕易做到。
他這個常年待在老宅的大姐姐,是如何有這樣的能力的?無形之中也給她添了幾分猜不透的感覺。
慕槿蹙眉看向比試場,那裡吶喊之聲依舊熱烈。只是與她方才上場的時候比起來,倒少了幾絲熱情。
沒多會,鼓勁聲小了下去。比試台右方,慕珂正從那兒下來。臉上平和鎮靜之色不變,眉間略有緩和,想來是贏了。
「槿姐姐,好歷害啊!」耳邊,一歡愉的女聲傳來。
慕槿轉頭瞧去,正見慕青瑜與一個面生的女子向此處走來。女子面容秀麗,一身番木色煙羅長裙,姣好的身段與整個比試場看起來格格不入。
「堂姐。」那女子瞧見馬上的慕槿,一襲白色素雪娟裙,目光清幽,帶了幾許沉靜淺雅之色。低聲問候道。
分明沒有露出全貌,卻給人一種獨特的魅力。讓她不由得微怔了怔。
慕槿點點頭,心裡也對這個女子身份有些明了。能喚她堂姐的女子,除卻大伯父的女兒慕芙外,便只有三叔父的女兒,慕央。
「槿姐姐,青瑜竟然還不知道你會武功,剛剛看著你站在上面的樣子,氣魄逼人,巾幗之相,一出手就把那方蘅給擊敗了。好歷害!」慕青瑜來到馬兒身旁,抬頭仰望著慕槿,眼裡全是羨艷之意,「青瑜日後要是能有槿姐姐武功的十分之一就太好了!」
慕槿勾唇淺笑,淡淡說道,「這樣也很好。」
她那樣的女子,或許就該這樣天真自在一些。不會武,也並非是一件壞事。
「央妹妹今日才回府的麼?前些日子並未見到你。」她移眼看嚮慕央,淺淺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疑惑。
慕央斂了斂眸子,英俏的臉上划過一絲落寞,「前段日子隨父親去了舊宅,昨日回府,未來得及向大堂姐問安。」
慕槿看出她眼底的一絲憂寞,也不再同她多說,「回來便好。」
這個慕央堂妹看起來倒有些心事,藏也藏不住。性子憂鬱,但是中規中矩。雖沒有淡然清雅之姿,絕色傾城之貌,但瞧起來也清秀耐看,很舒服。
今日見過的這幾個堂兄妹,也是各有不同。
慕珂面目英俊,心思包容,有幾分熱心俠義之氣。慕君華為人沉斂但不冷漠,話不多言,有幾分氣魄和穩妥。
與慕修苑的平和正直,正義凜然有所不同。但皆有不驕不躁,性子緩慢的相似之處。
慕芙為人開朗,直言不諱,性子直接也善良。與慕青瑜的小有才情,樂觀活脫有些區別。更是與慕晗煙兩姐妹的性子大相逕庭。
「武試第一場已經比完了,騎射快開始了,我先走了。」慕槿低眸看向兩人,淺語道。
在兩人仰視的目光中,慕槿拉了拉韁繩,駕著馬走向騎術場。那裡,此刻也有許多人在外面關注著,紛紛帶著好奇之色。
騎術場要比武試場大出幾倍之闊,外面一圈半人高的圍欄,欄兩旁皆圍滿了觀望的人。裡面還有一圈圍欄,外面是騎射之人及其身下的馬兒,裡面則是十餘個箭靶。
四周鬧哄哄的一片,讓並排的馬兒也踱著馬蹄焦躁不安。
慕槿掃了一眼圍觀的眾人,駕著馬兒慢悠悠地走進騎術場,目光看向遠處移動的圓木靶子,以及被關在籠里的上百隻白色鴿子,它們的腳上皆綁著一枚拇指大的銅錢。
微微斂下眸子,心裡也對這個騎射規則有些猜測。
「各位少爺,小姐。這次的騎射之術和以往有所不同。靶環共十一環,此次根據中靶的優劣,分一到五,五個等級。中八環為第三級,八環以下不報級。九至十環為四級,十一環為第五級。最高級為五級,凡得最高級者,皆為騎射比試優勝者。」右手邊一位面目威嚴的男子背負著手朗聲道。中氣十足,目光如炬。
慕槿淡淡瞥向他,正瞧見他嚮慕君華,慕芙等人投去一抹滿意又信任的目光。心裡不免划過幾抹思索。
聽說國公府里各位少爺小姐從小習得箭術,無論好壞,都有一定的射箭基礎,且請了箭術極好的師傅前來教授,為的也是每一次武試能很好地展現出國公府的風采實力。
這箭術也算是族中一技。
所以當慕槿偏了頭看去,除卻慕芙幾人,慕晗煙兩姐妹也騎馬在列。她們也是要參與這次騎射的。顯然還是有些斤兩。
「不過,五級之上,還有最高一級,第六級。」那男子掃了眼第一排過去的十五個人,朗聲道。
「這第六級則視情況而評定。若是誰能射中這鴿子腳上的銅錢孔而不傷其分毫,那除卻魁首之榮外,還能得到法師所贈的一粒蕙薰丸,還有雲相爺的武技指點,憐世子的一本琴譜,寧安王的寒刃劍。誰要是能拿到這第六級,我可就要拜她為師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