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者自清。」末了他又補充一句。「不是麼?」
他的目光溫和而清然,看向女子的眼中全是淡淡的笑容。指下的白色棋子襯得他的手指越發地瑩潤好看。
「清者自清?那依你這麼說,是料知自己不會出事了,或者說這其中有什麼迴旋的餘地?」慕槿盯著他手中的白棋,淡問。
素和向來不對外界變動有所驚慌。凡事也能從容應對。但此刻不免太置身事外了些。
見她追問,素和憐玉溫雅的眼底閃過一絲無奈,「什麼都瞞不過你。」
慕槿挑眉。
「我最多不過是被禁足罷了,過些日子便能安然無恙。這一切只不過是他給我施加的一些懲罰罷了。慕兒不必再問。」他眼底閃過一絲流光,清雅地說。
慕槿耳朵一動,聽到他口中的『他』,心裡微疑。想到今日所見之人,她不禁抬眉問,「是寧安王?還是,齊歡?」
她看著他眼底不變的溫雅之色,朝她淡淡一笑,沒有說話。一下子又讓她猜測不已。
素和不說話,既不是否認,但也不是肯定。這麼說,不是他們兩個人做的?
除此之外,那還有別的人嗎?
謝青含與素和憐玉沒有太多交集與瓜葛,昨夜謝青含被人下毒,自然無暇顧及這些事。也不太可能是他所為。
但齊歡只將刺客的衣擺挑破,派人追蹤而去,為何獨獨就發現了消失在世子府的人影。
寧安王奉命行事,可他沒有說奉的誰的令。能吩咐他辦事的人,無非只有官位大他幾級的人物。
皇上,皇后娘娘,太妃娘娘。但他們於素和憐玉並無恩怨,也不大可能冒著刺殺天齊太子的風險前去陷害。
那剩下的,便只有……
被這個想法一驚,慕槿驀地抬眸疑惑地問,「昨夜齊歡遇刺,是誰派人來搜捕的?」
派去追捕兇手的人,不一定便是今日奉命行事之人。只是,她依舊難以想通,這樣做是為何。
「慕兒,此事你不必多問。我說過,這些不過是他因某些事略施給我的懲戒,我甘願受著。」素和憐玉見她心思婉轉,不依不饒地猜測下去,輕淺地轉了話題。「慕兒今日專程過來找我,便只是為了這件事麼?」
清雅眸底,似乎還隱藏著幾分期許。只不過很淡很淺,一閃即逝,讓人無法看清。
不然呢?
慕槿眸光清淺而坦蕩。若不是為了這件事,擔心他的安危,她何以會問他這麼多?
垂眸看向他捏在指間的白棋,挑眉淺語,「素和下的棋,自始至終,只有自己一個對手。不覺無聊麼?」
與自己博弈的感覺,她還從來沒有嘗試過。以前軍營里那些糙漢子只懂賽馬射箭翻跟斗,想著喝酒殺敵娶老婆。
沒有風花雪月,只有粗獷柔情。
雖然黃沙滾滾,沙子塞滿了耳朵鼻子嘴。但是如今想來,卻很值得懷念。
素和憐玉牽唇淺笑,目光隨她一起落在身前的黑白兩子上,「沒有無聊不無聊。雖每一步都在和自己較勁博弈,絞盡腦汁。但這麼做,卻可以將自己了解得更透徹。」
只有這樣,他或許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不會做什麼。可以更好地克制。將需要做的事情,做得顛撲不破,無隙可乘。
「了解?」慕槿眉間淡蹙,淺問,「難道素和對自己都還不夠了解麼?」
她總感覺,他藏著許多事,不願同人說。可與他相處著,卻覺得他很靜雅坦蕩,沒有絲毫隱瞞。
這種感覺在她看來也很是奇怪。究竟什麼人才可以做到這樣。
「嗯。我曾以為,世上沒有人能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如今卻發覺,我對自己的了解遠遠不夠。對有的人,也是難以看透。譬如眼前的慕兒。」素和憐玉溫雅一笑。認真地回答。「所以,我想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就只有如此。將自己剝個透徹。」
這番話不禁讓她心生感慨。
原來,她以為像素和這樣的人,不爭不搶,淡然處之,本該一切心清目明。除卻要治好自身的疾症外,他應該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現在倒是讓她有些不懂了。
仿佛眼前這個人,一下子被籠上了一層薄薄的紗。雖溫潤如玉,靜雅思聽,但也讓人無法看清了。
素和憐玉眼底閃過一抹溫涼,看到她略怔的面容,依舊露出淺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