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能將自己的心剝得一絲不剩的人,往往最是心狠。卻也少有人能知曉。
「我記得,曾有一位禪師說過。人生便如這棋子,每落下一顆,便會少一顆,也註定著我們能選的路越來越少。但是,前路如荒山陰雨,不可預知,誰知道這棋下到中途或之後會發生什麼呢?或許柳暗花明也不一定。」慕槿輕輕拈起一顆黑色發亮的棋子,貼在指間,莫名覺得冰涼。
最終想要的,不過是想走出這片孤藹,換得一絲霽月。但是,也要涉過千萬重山,風雨無阻,才能到達。
見她輕拈起一顆黑色的棋子,拿在眼前仔細端詳,素和憐玉嘴角不免勾起一絲柔意。目光也漸漸放遠。
「人生確如棋子,亦是棋局。因為落子無悔,所以步步驚心。有人落子如飛,有人遲疑不定。」他眸光悠遠,輕淺地道,「可最終,也只是為了一個結局。」
勝者為王,萬物俯首稱臣;敗者為寇,永無翻身之日。
可惜,她只知前半句,而他卻聽過後半句。
他原以為守住了棋子,就可以看得了人世清歡,掌握得住世事命運。
卻不知,山長地遠,所走過的每一條路,都叫不歸。
而不歸,或許是他不得不選的歸宿。但願如她所說,前路不可預知,誰知道日後會發生什麼呢?
慕槿抬眸靜靜地看著他,眸中似是困惑,又似瞭然。若真有那麼一日,她或許會在這之前,將這一切扭轉。
希望,她永遠也不會有這個機會。
「好了,今日來此,我不僅僅為了這件事。還想著替你瞧一瞧身體。距上次給你配的藥也一月有餘了,你可有按時服用?」她見他思緒飄遠,不由換了話茬,清致的眸中閃過一絲狡黠。
素和的身子一向不好,也不知是不是兩年前遇著他的時候傷得太厲害,還是自幼體弱多病。總之,需要好好地調養才行。
「有沒有按時服藥,慕兒每日來我府中看看不就知曉了麼?」素和憐玉聞言不免淺笑,眼底的溫涼也變得柔和。
語氣半真半假,慕槿也只當他是開玩笑。
「行了,我先替你把把脈。」止住他的調侃,慕槿輕聲道。好歹她也是一個醫師,醫人需要醫到底,盡善盡美不能半途而廢是為醫者最基本的素養。
素和憐玉也很識相地不再說話,放下棋子,將手抬到冰涼的玉石桌面,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慕槿抬手用三指輕貼到他脈搏處,斂眸仔細地把脈。
素和憐玉目光靜靜地看著她,一臉沉靜的女子,清秀的臉龐暗含著一股堅毅與聰慧。看似不易接觸,實則嘴硬心軟。
兩年前她救了他,而他答應了她的條件,替她查探京中動向。本該沒什麼交際的他們,卻似乎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走得越來越近。
是不是,冥冥之中便有一種緣分的牽引,將他們捆綁到一處。而有些事,他註定不能逃脫。
須臾,眼前的女子抬眸,清雅的眼裡划過幾絲認真。「素和,我現在想要問你幾個問題。你只需要立刻回答即可,不能多想或者遲疑。」
見著她眼裡閃過的一絲認真,想來是她覺得他身體哪裡有什麼不對勁。
他微點頭,淺笑地看向她。「你問。」
「今早你可用膳?」她輕輕地問出這一句。
雖然不著邊際,但他也沒有猶豫,如實地搖頭。「沒有。」
「平日裡你都吃些什麼?」見他點頭,她繼續問。
「米飯。」他輕淺地道。
聞言,慕槿嘴角微微一抽,隨即又恢復正色。
「你向來愛穿素色?」
「嗯。」
「昨日去了哪裡?」她問。
「宮宴。」他答。
「寧安王奉了誰的令?」
「雲……」他驀地止住話。反應過來,眸色頓怔。抬眼看向女子眸中閃過的一絲狡黠,仿佛奸計得逞一般,很是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