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擺設無疑是極重格局和規矩的,一眼能引人注目的便是繞過珠簾左右豎立著的高大木質書架,雲煙似海,書香繚繞。
她放緩了步子,從書架旁向大門外走去,六尺高左右漆黑色木門,隱約投入點點暗藍色的光線。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冰瑩的月光似玉一般打在慕槿臉上,讓人忍不住蹙起了眉。
慕槿仰頭看著遠在天邊的明月,赤足踏出房門,一雙玉足在淡瑩夜色的映襯下似蓮藕一般粉白嬌嫩,一步步落在鋪得整整齊齊的大理石上。
屋檐之下,她靜靜地望著天邊的星月,身子倚在紅漆的圓木柱旁,坐在柱間鏤空的半身牆上,支起膝蓋,眼裡流露著一絲淡淡寞然。似是受了方才夢裡的影響。
也不知柚兒蘿兒如今怎樣了,洛風雖可隱匿,但終歸不能一直待在那兒。畢竟,不是她的地盤,不受她管轄,總會有隱患的。
這裡是僻靜的一處院落,院中植了些許春花,不時飄過幾絲香氣。月光映射之下,朵朵似乎都變得晶瑩剔透起來。
慕槿看著半缺的明月,不知為何各種愁緒都漸漸湧上心頭,堵塞在心口,難以釋懷。
不過多時,她的視線慢慢下移,目光落在對面的房頂上,琉璃瓦閃爍著點點皎潔的光芒。隔著不算太遠的距離,似乎月亮之中,有了一個黑點。
仔細瞧去,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個人。此本該與夜色融為一體,卻因月光的映射而變得有些顯眼。
「雲盞……」慕槿嘴邊喃喃,不禁脫口而出道。
心中鬱結的情緒一時散去,愁緒拋在一邊,不禁覺著疑惑,都這麼晚了,他怎麼會在這兒?
她方才一心專注著自己的事,沉浸在思緒中,竟也沒注意到這裡有人。
房頂上的人似乎早就知曉了這方的動靜,是以也無多大的驚訝,只轉過了頭淡瞥了她一眼便收回去。背著月光看不清他臉上是什麼表情,但慕槿總覺得有些怪異。
慕槿蹙著眉,收回眼神,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看這樣子,應該還是在相府,不過卻是換了一座院落。
想起方才屋裡所見,慕槿也明白過來,難不成這裡是雲盞的書房?
為何她會在書房……
似是想到了什麼,慕槿頓斂了眸,朱唇微抿。若她記得不錯,她最後是從雲盞房裡出來了,所以她應是沒有輸的。若她輸了,估計也不會出現在這裡,雲盞是不會留下她的。
不過,她到底是怎麼出來的?
她只記得當時搏殺得很起勁,一點兒也不覺疲憊,殺紅了眼也絲毫不留情。那些人身上的傷估計受得不輕。
最後是她親自打開了那扇門,一步步走出去的。直到見到一束白光映射在眼前,她整個人才卸下乏累昏厥過去。
耳畔微風輕輕拂過,傳來細微的動靜。慕槿抬起頭,恰巧望進一雙幽沉深邃的眸子裡,那雙似能看穿一切的眼眸里此刻泛著絲絲涼氣,卻又帶了幾分複雜與疑惑,最後全都歸為平靜,瀲灩著波光。
「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做什麼?」慕槿看著立在一旁的人,嘴角微微上揚,眼裡全然寫著不在意。
看著對面一身清冷之人,那幽深清冷的眸底之下,似乎掩藏了無盡的心事。可到底是什麼,無人知曉,她更無心知曉。
雲盞淡淡地瞧著她,深沉如水的眼眸不含別樣情緒,若無其事地收回眼神,眉間難掩其狂狷張揚邪魅深沉之氣。
半響,他輕彎了唇,低緩地道:「閒來無事。」
話雖如此,卻並未聽出他有一丁點兒懼怕之意。修長挺拔的身軀沐浴在瑩白的月光之下,墨黑色的綾鸞長衫無不勾勒出他的深沉氣勢。
慕槿聞言卻是神情一滯,神色不變,可心裡卻似車輪子一樣已飄閃過許多想法念頭。
他怎麼會知道的……
慕槿沒有接話,而是兀自思怵著。
不對,那件事並非只有她才知曉,自先閣主創建以來它便名揚各國,歷經百代,依然不減其威懾名揚之力。
可要辨認出九瀟閣的人也只有閣中人才知曉。包括閣主一事,除卻閣里的人,也無外人知道。就連從前謝青含與她相處之時她遵守閣規也未曾透露過一分一毫。甚至連她與九瀟閣的關係他也不知道。
即便她死去這些年,江湖朝堂之上有重要之事她未去赴約,對外也只是說她消失或是閉關了。
雲盞一個旁人是怎麼知道的?那他還會不會知道其他的?
況且,他還不是東陵國的人。他都知道了,那還會不會有其他人知道?莫非,閣里出了奸細,消息不脛而走了?抑或是,她以前見過他?
這絕不可能。
雲盞目光落在皎潔的遠處,即便視線不在慕槿身上似乎也能知道她此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