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憶問道:「咦,人呢?」
秋渭水嘆了口氣說道:「他們壓根不是真心想來學習詩歌,我才跟他們分析了《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中心思想他們就紛紛走了。」
王憶暗道這不是肯定的嗎?這幫人是來搞八卦的,你直接給辦了掃盲班,他們不跑才怪呢。
水餃下熟,魚肉餡兒鼓鼓囊囊。
野生大黃魚的腥氣確實要輕一些,包餃子比馬鮫魚和墨魚之類好吃多了。
不過還是沒有豬肉的好吃。
王憶好幾天沒吃豬肉了,饞的慌。
秋渭水聽了他的話便說:「你想吃肉?我還有肉票呢,等我給你去割幾斤肉讓你們社隊企業的銷售員給你帶回來。」
王憶心頭頓時亮堂。
多簡單的操作,他剛才怎麼就沒回過彎來呢?
一點沒錯,他不必非得在門市部設置肉食櫃檯,可以讓銷售員幫他買肉,反正他有錢又有票。
買了肉之後至於他吃幾頓,這個他和大迷糊來個暗箱操作,還能讓人查到嗎?
心情大好,胃口大開,連帶著他把水餃都多吃了兩碗……
吃過飯秋渭水去王向紅家裡睡覺,王憶溜達著散步,順便去給學校的小菜園施了點肥、給豬餵了飼料。
菜園裡蔬菜種的雜七雜八,王憶還栽種了一些菇涼果,這東西據說生長極快,他想試試有多快。
在校舍里轉了一圈,他看沒人注意自己便隨便開了間教室門回到22年。
他看了看手機信息。
袁輝繼續關心醫書的下落,發來的信息零零散散可不少。
王憶有點煩,這樣張有信前段時間給他的郵票他決定不通過袁輝往外賣了,直接給墩子打電話讓他過來送東西也拿郵票。
他又給邱大年發了一個工作安排文檔,這次要買方便麵、乾脆麵還有沖泡果汁粉之類,反正管他有用沒用,有備無患吧。
另一個他下載了一些西服製作視頻,打算先熟悉一下流程,後面等涼菜生意穩定了,他就指揮生產隊婦女開展第二條生產線。
低級劣質成品西服生產線!
墩子開著車很快趕過來。
王憶把郵票交給他打了個哈欠說道:「別亂賣啊,這些郵票裡面有的價值連城,你們拍照讓袁輝給看一看,另一個也讓年總自己找地方鑑定一下。」
墩子點頭:「行,老闆你放心,我們絕對把事辦的妥妥噹噹。」
王憶問道:「上次給你們的魚鯗賣掉了嗎?」
墩子又點點頭:「賣了,年總找了一家海鮮餐館賣出去了,一共賣五千四百塊,我倆給分了。」
這錢王憶不管。
不過那些魚鯗賣出五千多算邱大年本事不差。
他臨走之前多問了一句:「你倆工作壓力怎麼樣?大的話可以招個人給你們幫幫忙。」
墩子擺擺手說道:「這就是買賣東西或者去找人打聽一下手裡東西的錢,能有什麼壓力?年總甚至覺得事太少,他還自己找了個活,給你找老酒呢。」
「之前我倆看了個新聞,說魯省那邊發現了一個八十年代的酒窖,裡面保存著大批白酒,年總最近在跟這個事,看看價格能不能接受,到時候把咱那些老酒瓶子裡都給裝上陳年白酒。」
王憶一聽這話挺感興趣,笑道:「行啊,這個事好好辦,給我處理妥當了我有獎金。」
墩子說道:「沒有獎金我倆也干,你帶回來那些酒瓶子挺值錢,年總拍了一些照片發網上,前兩天打電話過來的源源不斷,酒瓶子一個幾百塊上千塊的報價,真神了!」
王憶暗暗琢磨,這應該是因為他帶回去的老酒瓶保存的好,品相依然出色,估計是不少人打著跟他一樣的主意,買老酒瓶回去裝上陳釀酒冒充各品牌歷史老酒。
他叮囑墩子不准往外賣酒瓶。
這東西牽扯到灰色地帶,還是少碰微妙。
墩子說他知道,另一個他們捨不得賣。
原來他和邱大年上次去滬都進了一家古董店,那店鋪裡頭便擺放了不少頗有年代感的老酒,一下子把店鋪的格調給提升了。
邱大年準備學學人家的風格,他們買不起正經的四五十年陳釀老酒,可是他們酒瓶多,如果裝上多年陳釀白酒擺放到貨架上只充當一個收藏品的身份,那還挺能唬人的。
兩人坐在車裡聊了聊正事然後分開,王憶帶著幾套海魂衫小軍褲校服回到時空屋。
退潮時間不是一成不變的,但是因為隔著梅花灘有些距離,他們還是得早點起床出發。
天蒙蒙亮,漁船搖櫓離開碼頭,上面都是去趕海的婦女和孩子。
這次王向紅跟著去了。
主要是王憶上次去趕海惹了麻煩,後來還牽扯出來好幾把槍甚至是殺人案和省公安廳領導,這給他留下心理陰影了。
而今天是王憶第二次趕海,還帶著秋渭水這麼個水靈靈、嬌滴滴的城裡大姑娘,他怕再出點麻煩,所以親自帶隊。
眾多婦女孩子分乘兩艘漁船出發,王向紅把王憶帶在了身邊給他講解海上工作的要點:
「王老師,你是有學問的人,那你對咱們漁民在海上的活計有什麼看法嗎?」
王憶問道:「看法?我覺得海上討生活很辛苦也很危險。」
他不清楚王向紅真正要問什麼,所以就四平八穩的說了一句。
王向紅點點頭說道:「你說得對但不夠全面,咱們海上的活計不僅是辛苦,這還是一門學問,要有技術、要有經驗。」
「漁民歸根結底還是農民,可是咱跟內陸的農民多少還是有些區別的,咱工作上好些地方比當農民難。」
「農民幹活都看得見、摸得著,而咱漁民出海探海情、查魚情,下鉤撒網這都要憑手感、憑實踐經驗,就跟郎中搭脈一樣。」
王憶點頭道:「支書您說的對。」
王向紅對他的態度很滿意,拍拍他肩膀說:「海上討生活真的是一門學問,平日裡其他社員向你學習,學習你的無私奉獻精神、學習你的好學。」
「可是在海上你得多向其他社員學習。」
「要學習怎麼根據潮流、風向、風力去判斷一個魚群的位置,這很難的,你得下苦功學好它!」
同船的來鳳笑道:「王老師,支書這是要培養接班人了。」
其他人跟著笑。
王向紅淡淡的問:「怎麼了,哪位社員有意見?」
沒人敢接這話。
王向紅掏出菸袋鍋拉起衣襟想擋風點菸,王憶對孫征南招招手。
孫征南立馬掏出格洛克防風打火機給老支書上了火。
王向紅嚇一跳,同船的都嚇一跳。
孫征南拎著把手槍直接頂在了老支書的嘴巴子上,這讓人想起了以前的反動派。
反動派在海上就是這麼囂張跋扈,所以解放軍打過來的時候老百姓是簞食壺漿、喜迎王師。
打火機點燃菸草,王向紅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好東西?這槍怎麼還能打火點菸?」
王憶解釋道:「因為它就是個打火機,防風打火機,很適合咱漁民用,你等我去城裡找機會買點回來賣給咱社員。」
王向紅抽著煙說道:「這個就算了吧,別亂花錢,洋火一樣能點菸。」
這時候一陣亂風吹過,吹的海水亂攪、漁船搖晃。
滿船人很鎮定。
他們不但不慌張,王向紅還有心思給王憶上課:「王老師,你去搖櫓!」
王憶第一次出海上工的時候倒是學會了搖櫓,可那是順風順水的情況下去搖,這次風亂潮亂,他頓時沒了信心:「支書,我夠嗆……」
「去!」王向紅固執而堅定的說,「這是個學習搖櫓的好機會!」
他也知道王憶不太會搖櫓。
而在外島做幹部哪能不會搖櫓?就像在部隊當軍官卻不會打槍,到時候部下會不服氣的。
當然如果牛逼如主席那種偉人倒也無所謂,主席的平生不挎槍、統帥九州兵是這年代老人們侃侃而談時候最喜歡的話題。
王憶只好上手。
搖櫓的王東義低聲說:「王老師,小心點,危險!」
王憶握著櫓先問道:「船上的都會游泳吧?不會游泳的趕緊跟水性好的結個對子。」
滿船人頓時笑了起來。
王憶之前學過搖櫓了,而且搖的像模像樣,可當時是綠眉毛船。
大船本身就平穩,何況那天天氣好,今天的船是單櫓,海風呼嘯、浪潮翻湧,他一使勁結果櫓眼和櫓嘴沒對牢,整個船櫓就滑出來了。
這可就尷尬了。
漁家對這種丟人行徑有個專門的稱呼,倒櫓蹄,搖櫓搖倒了,就像牛和驢這些牲口不服管教撅蹄子。
滿船笑聲更響亮。
整艘船的上空都是愉快的空氣。
王向紅親自過來給王憶示範:「你姿勢不對,看我怎麼站,左腳你往前跨右腳往後退。」
「還有看我臉,眼睛要看船頭,這是要盯著船頭的潮頭,隨波逐流,聽過這話吧?做人不能隨波逐流,可搖櫓就要隨波逐流才能省勁。」
「還有風一來浪就大櫓就亂,這樣櫓向里進的時候手搖往外側翻、櫓向外推的時候手搖往裡側翻,這樣櫓就很難滑出來了……」
他仔細給王憶教導,王憶學的很認真。
不認真不行。
秋渭水剛成為他的小迷妹,這會正在下面坐著抬頭看他呢,他不能破滅了偶像神話!
王向紅示範幾次把櫓交給王憶,王憶連吃奶的勁頭都使出來了,每次櫓要滑出來都被他給硬生生給頂回去。
熟能生巧,忙活了十來分鐘他差不多學會了在風浪中搖櫓的技術。
不過冒了一身汗,連衣服都浸濕了。
秋渭水小心的走過來遞給他一條手帕。
婦女們便起鬨,秋渭水因為以前的經歷,她不在乎別人的看法,所以她笑了笑又坐回去。
不管你們怎麼出招,我不接招!
王向紅看著王憶的進步很欣慰,還在繼續調教他:「王老師,你是大學生,大道理你懂的比我多,可有些道理我還得給你說說。」
「做任何事情都要有決心,下定決心、排除萬難,一定能爭取到更大的勝利!」
王憶笑道:「支書,我曉得,我有決心的。」
王向紅說道:「好,你可別嫌我這老頭喜歡嘮叨。」
王憶說道:「怎麼會呢,支書,老師的地位不是不變的,孔夫子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在學校里我是老師,在這裡你是老師。」
「我明白,不懂不要裝懂,不懂不丟人,虛心的、努力的去學習去進步,以後一定能取得更大的成功!」
王向紅向來嚴肅的表情露出笑容。
喜笑顏開!
他決定回去要給祖先的墳上多上三炷香,真是祖宗保佑,王家出了這樣一個好孩子。
這些年隨著年紀增長、精力下降、頭腦麻木,他一直在愁生產隊的接班人,很是擔心隊裡沒人才自己要干到死。
現在好了,人才有了,他或許可以早點退休了。
我們這裡開始全民核酸檢測了,小蛋殼要接受人生第一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