颱風過後,海島的夜晚依然不是靜悄悄。
只是風不那麼大了,翻湧上島嶼來的海浪不那麼猛烈了,只發出『刷啦刷啦』的聲音。
很細碎。
王憶領著秋渭水找梧桐樹和楊樹,這種樹容易招知了,自然樹下也多有知了猴。
暴風雨泡軟了地面的泥土,知了猴開始往外鑽。
這個點還比較早,知了猴剛剛從土裡鑽出來,剛剛爬到樹根有的還在草葉處,所以要細緻小心。
王憶給秋渭水講解著,然後兩個人一個知了猴也沒有摸到。
他疑惑的說:「怎麼回事?為什麼咱倆走了這一路一個知了猴都沒有找到?支書不是說島上知了可多了嗎?」
秋渭水小心翼翼的問:「會不會是因為咱走在人家後頭了?這片已經被人摸過了?」
王憶沖周圍吼了兩嗓子,周圍果然有聲音回應。
這片就是被摸過了。
他了無生趣的說:「頭茬湯讓人家給喝了,咱得換個地方。」
秋渭水安慰他說道:「沒事,王老師,這個點還有知了猴沒有鑽出來呢,咱們找地上的小洞,有些知了猴還在窩裡。」
這個想法是靠譜的。
王憶找了根狗尾巴草,然後借著月光圍著楊樹轉了轉,面面相覷:看不清啊。
此時王新國拎著手電筒從旁邊經過。
王憶把他攔下了:「大國,手電筒給我用。」
王新國老老實實的遞給他:「哦。」
沒拒絕、沒疑問。
這樣王憶倒是不好意思了,說:「回頭去我那裡拿個強光的手電筒,不用買電池,插了你家裡的插座就能用,它是充電的。」
「不過現在電壓不行,等以後生產隊換了別的發電機,就可以用這個腳踏式發電機專門給手電筒來充電。」
王新國撓撓頭:「不用電池?那充電充到哪裡去?」
沒聽說過這新奇玩意兒啊!
王憶解釋道:「其實還是有電池的,是蓄電池,又叫可充電電池,就是把電充到蓄電池裡,但這樣不用反覆買電池了。」
王新國搞明白後高興了,笑道:「這樣不是省錢了?踩著發電機來發電然後給那個手電來充電嗎?好傢夥,這可是省錢了。」
王憶說道:「對,有了電什麼都方便。行了,你繼續去忙吧,我自己摸知了猴了。」
看著他拉著秋渭水的手離開。
王新國一臉疑惑:我手電已經被你徵用了,這樣我還能忙什麼?
鐵筒手電燈光發黃,不過聊勝於無。
兩人專門找大樹去找洞。
這樣就卓有成效了。
隊裡的社員摸知了猴多數不用手電筒,他們沒法找地上的知了猴洞,兩人很快找到了。
王憶把狗尾巴草插進去。
很快,狗尾巴草蠕動起來。
見此王憶指著狗尾巴草說:「咱運氣不錯,第一下子就找到了知了猴。這叫什麼?」
秋渭水問道:「會不會是蛇呀?有些蛇會藏在地下。」
王憶信心滿滿:「那不可能,你想想,這洞口比我小拇指還細,蛇是怎麼鑽進去的?看著吧,裡面肯定是個知了猴。」
然後他用小鏟子挖了起來。
山石泥土很鬆薄,特別是大雨浸泡兩天現在更軟了,一鏟子下去洞穴全開。
他打著手電照下去說:「這叫什麼?這叫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
鏟子撥拉了幾下。
一隻蛤蟆在裡面蠕動……
王憶當場我草。
這蛤蟆怎麼鑽進去的!
老黃鑽上去張開嘴就要去咬蛤蟆,王憶把它攔住了。
又不是牛蛙,這東西不能吃,幹啥去弄人家?
不過這讓他更是意興闌珊。
好歹挖出個牛蛙來可以帶回去做個麻辣,這弄出個癩蛤蟆來……什麼意思?要去吃自己的天鵝肉嗎?
秋渭水聽到他的嘆氣聲便安慰他說道:「還好還好,是蛤蟆不是蛇,我以前在農場跟著我爺爺去挖知了猴就挖出過一條蛇。」
「是一條什麼蛇?」
「不清楚,反正就是挺好吃的。」
挺好吃的……
王憶把鏟子給秋渭水:「還是你來帶我挖知了猴吧。」
秋渭水用鏟子撥拉了一下草叢,有東西掉落在石頭上滾了滾,老黃立馬撲上去用爪子撥拉了一下。
一個知了猴!
王憶頓時精神大振、情緒大好,哈哈大笑:「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別別別,老黃你別吃啊!」
老黃撥拉了兩下知了猴就吞進了嘴裡,王憶大驚趕緊撲上去,好歹從它嘴裡把知了猴給摳了出來。
他正要看看知了猴的情況,聽見側前方有小姑娘高興的喊:「這裡多,這邊樹上都有。」
王憶打起手電,趕緊帶著秋渭水過去。
附近好幾個人聞聲而來,都借著月光下手了。
手電光在一棵李子樹上照過,他看見粗糙的樹皮上鼓起一坨,便快速下手給摸到了手裡,同時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然後沒有聲音了,他收回手看了看。
手裡很黏。
秋渭水問道:「你摸到的是什麼?不是知了猴?」
王憶沒好意思說。
這手裡黏糊糊的……
「噢,是樹膠。」秋渭水上去看了看後說道,「這李子樹容易冒樹膠,我給你撕兩個樹葉擦擦手吧。」
王憶說道:「不用,我現在在考慮要不然我還是別吟詩作詞的了,這怎麼每次讀一句詩就要倒霉一次?」
秋渭水笑道:「念吧,我覺得聽你念詩比摸知了猴有意思。」
他們兩人在竊竊私語,又有人從不遠處說道:「這邊哪有知了猴?沒有啊,我們剛才就在這裡找過了。」
「喂,花鞋,你在哪裡摸到知了猴了?」另外的人問。
花鞋弱弱的說:「我沒摸到。」
「那你剛才還說這裡好多知了猴?」
「是我哥讓我這麼說的。」
「麻痹的王狀元,故意把我們坑過來,沒有點好心眼子!」
王憶也氣的不行。
摸個知了猴還用兵法?
太可惡了!
更可惡的是,自己竟然還上當了?
兵不厭詐啊!
他和秋渭水順著山路攀爬,找了片沒人的地方拉著手轉了轉,這樣就有收穫了。
轉了一個半小時手電光昏暗起來,兩人轉身走下山林回聽濤居。
王丑貓和幾個學生趴在門口的桌子上,燈光照耀下,桌子上是好些知了猴。
王憶見此說道:「嘿喲,你們收穫這麼多啊?找到這麼些知了猴?」
王丑貓笑道:「王老師你這個手電筒厲害,太亮了,一下子照過去,連知了猴的腿都看得清清楚楚。」
王向紅說的沒錯,島上的山林里知了猴是真多。
滿滿一桌子的知了猴,得以二三百的數量計算。
這看的王憶密集恐懼症都犯了,然後一個勁的流口水。
有學生跟他們兩個說:「王老師你要是愛吃香的那就直接給用鹹菜水醃上,要是愛吃軟的那就用盆子扣起來,讓它們蛻皮。」
「用盆子扣起來會變得黑漆漆、髒兮兮的,王老師你把它們掛在紗網上讓它們爬,它們爬著爬著就蛻皮了。」
「王老師你明天早上要炸著吃嗎?用油炸?其實烤著也好吃。」
王憶明白他們的意思,笑道:「油炸知了猴,你們幾個都有一份,王老師還能忘了你們?」
學生們頓時歡呼起來。
邱大年給他買了好些紗網,他把聽濤居的門窗都給封起來了,這樣將知了猴給掛上去行了。
社員們家家戶戶的也逐漸掛上了紗網,不過有些紗網老化了、有些紗網破損了,王憶帶了紗網在門市部,準備讓王向紅廣播一下,可以讓社員們來他這裡買紗網。
帶著對明天早上吃油炸知了猴的嚮往,王憶回去睡覺。
但下午睡的時間挺長,一時之間睡不著,他索性先回到了22年。
回了22年他習慣性的先看手機。
邱大年這邊給他發了信息,又給他採購了一批82年需要的物資,然後又給他發了個文檔,是『生產隊大灶』的經營構想和需要補充的物資。
隨著他們一家子回來,生產隊大灶暫時人員齊整了,差不多可以準備營業。
王憶從82年搬了海養雞雞蛋和鴨蛋回來,他給邱大年批覆了工作申請,又把雞蛋鴨蛋拍了照片讓他帶過去。
這樣他在82年就要忙活一些了。
要收海養雞,還要從社員家裡收魚乾蝦干蝦米魚鯗之類的乾貨,這在22年絕對是優質海貨材料。
他又看到了饒毅的信息,饒毅給他留言了,說關於82年歐文颱風後江南流言的事調查的差不多了,他整理了一份資料。
見此王憶便給他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饒毅笑道:「王總回翁洲了嗎?」
王憶說道:「對,剛回來不久,最近請饒總幫了好多忙,我想請你吃個飯,不過你飯局多,所以我約你一個夜宵怎麼樣?」
饒毅說道:「王總客氣了,咱們是自己人,不用太客套,你給我打電話是問82年颱風的事吧?我整理好資料了,但我這會走不開,你要不然到我們公司這邊來坐坐?過來喝杯茶吧。」
王憶答應下來,直接打了個車去了慶古典當。
說是典當鋪其實這是一家金融機構,裝潢的是金碧輝煌,這個點了也沒有下班,還有穿著包臀裙的小姐姐在忙活。
王憶進門除了看到小姐姐們彎腰挺起的翹臀還看到了饒毅,他打了個招呼,饒毅笑著上來跟他握手。
「饒總是你客氣了吧,怎麼在門口等著呢?」王憶笑道。
饒毅說道:「我跟你說實話你別嫌棄我。」
「怎麼了?」王憶明白過來,「等別人?等姑娘嗎?」
饒毅笑道:「我都什麼年紀了?年輕時候太折騰,現在折騰不動了,我等一個客戶,不過不影響咱們喝茶,這個客戶不太重要。」
王憶有些詫異:「這麼晚了還有客戶嗎?他怎麼不是白天來?白天鑑定更可靠吧?」
饒毅說道:「等會我給你介紹了他身份你就知道了,他不太方便白天來我們這地方,被有心人看到了不太好。」
他又說:「待會這客戶到來後你可以跟我一起看看他帶來的東西,他要過來賣一些有意思的東西,我們專家會進行點評,你聽聽他們的點評對你的工作大有裨益,是吧?」
王憶確實需要學習,說道:「這個確實,那我就叨擾了,不過這不會影響你們的工作吧?比如你們鑑定藏品的時候是不是需要保密?」
饒毅擺擺手:「沒那麼多說道,而且這次送來的是不是藏品還兩說呢。」
王憶點頭道:「不會給你們的工作造成困擾就行。」
他們正說著話,一輛寶藍色的寶馬開過來。
饒毅無聲的笑了起來:「客戶到了,嘿嘿,這款寶馬在翁洲應該就他一台。」
王憶好奇的看了看,問道:「這也是寶馬的一款車嗎?我記得寶馬車子不是都有一個標誌性的進氣格柵嗎?」
「寶馬大鼻孔是吧?」饒毅笑了起來,「那是油車,這是一輛電車,IX40,是高檔車,八十多萬。」
王憶咋舌。
又是一個不差錢的主。
車門推開下來個大肚子的中年人,頭皮刮的鋥亮,脖子上戴個金牌子、手上有翡翠戒子,滿臉橫肉,看起來跟道上大哥似的。
饒毅跟他熱切握手:「孫哥你來了?這是你新坐騎?呵,好車,我雖然不知道這是哪款車,但一看這『別摸我』的標誌就知道不便宜。」
孫哥哈哈大笑道:「好什麼?還沒一百個W呢。俗話說得好,窮玩車富玩婊,我現在是窮玩瞎玩,就指望以後什麼時候能發達了,然後多多玩婊,玩盡天下名婊!」
「不過說起我的新坐騎,哈哈,」他笑的頓時曖昧起來,「我最近聯繫了個小幼師,那騎起來才帶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