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師炸出知了來了?」
王凱撓撓頭湊過來,問:「王老師,你這裡怎麼這麼多知了啊?」
王丑貓警惕的看著他說道:「這是我們昨天晚上給王老師撈的,王老師炸了分給我們吃,你別想吃!」
王凱撇嘴:「我家又不是沒有知了猴,昨晚我爹領我去摸了幾十個呢,王老師你愛吃這個?我給你拿一些過來。」
王憶說道:「不用了不用了,你們留著在家裡自己吃吧,我這裡已經夠了,我吃不了……」
王凱說:「沒事,王老師,你吃不了炸了我來吃。」
然後他撒腿跑了。
很快招弟、來弟幾個姐弟挎著書包過來了,招弟從書包里拿出個塑膠袋,裡面半袋子的知了猴!
「我娘領著去摸的,都醃好了,讓今天給王老師帶過來。」好娃積極的說道。
王憶摸摸他的腦袋瓜說:「老師吃不了,今天老師給你們炸著吃哈。」
聽到這話,排隊準備打飯的學生全往回跑。
王憶覺得不妙。
然後一份一份的知了猴和嫩知了被送過來了。
毫不誇張。
兩千三千的數量打不住!
光是盆子就裝了好幾個!
這樣王憶抓狂了。
當初建小灶的時候天還冷,他把小灶建在門口,這裡沒有樹蔭,到了七月盛夏早上朝陽暴曬,這樣再做飯就很遭罪了。
而且送來的知了猴和嫩知了太多,小灶一鍋裝不下。
於是他只好跟學生們說:「同學們把家裡的知了和知了猴都送過來吧,中午頭一起炸了,今天讓大灶蒸大饅頭,吃大饅頭配油炸知了!」
「螞蚱呢?王老師螞蚱要不要?它們可以一起炸。」王狀元迅速的問道。
王憶說道:「你們抓的螞蚱不是餵小雞嗎?」
「小雞不是不能多吃嗎?會撐死。」學生們笑嘻嘻的說。
王憶說道:「那有螞蚱也送過來吧,讓漏老師都給你們炸了。」
學生們嘻嘻哈哈的開始暢想中午的一頓飯。
白面饅頭很香,油炸知了更香。
午飯要香的爆炸了!
王憶讓學生們去排隊。
然後他私下裡把知了猴和嫩知了給處理了一下。
他從時空屋拿了幾個礦泉水瓶出來,挑了肥知了猴和品相好的嫩知了往裡塞,塞滿了裝上水送入冰櫃裡冷凍保存。
這能保存很久,可以送到22年的飯館當一道菜。
22年飯店裡的知了猴絕大多數是養殖產品,養殖出來的知了猴不夠肥碩,有些油炸後看著肚子鼓鼓囊囊,其實已經成了空皮子,裡面沒多少東西,吃起來不香。
螞蚱也可以在飯館熱賣,這玩意兒比肉貴。
他挑了四五瓶裝起來,然後準備向學生們收知了猴、知了還有螞蚱,可以給學生們創收。
上午課業結束,學生們學習的很踏實。
今天風勢很小,大灶里蒸饅頭的香味還有油炸知了的香味沒怎麼瀰漫進教室,沒有影響到學生們學習的心思。
放了學,諸多學生歡呼著往大灶跑。
王憶看看外面的大太陽吆喝道:「別都去排隊,小心中暑,按照年級去排隊,從育紅班的開始,小秋老師你帶著你的學生先去排隊打飯,其他的讓班長帶隊,一隊一隊的過去。」
他先去大灶幫忙分饅頭和知了猴,然後他跟學生們說:「以後摸到知了猴、抓到螞蚱可以送到門市部去,咱們門市部收這個東西。」
「知了猴和嫩知了都是一個兩分錢,還有螞蚱也收,螞蚱按個頭定價,一般的是一分錢兩個——能吃的螞蚱才行,毒螞蚱一定挑出來。」
兩分錢一個知了猴算是壓榨勞動力了。
但天涯島山林多,現在出來的知了猴也多,一個孩子一晚上摸它二十個三十個壓力不大。
這樣就是至少五毛錢的收成。
一天賺五毛錢,這對學生們來說絕對是大錢!
果然,後面學生聽到這話後高興的一個勁蹦躂,王凱很懊惱:「早知道不把知了全給送過來了,我爹昨晚領著我摸了四十六個,這是九塊二毛錢啊!」
王憶聽到後勃然大怒:「今天下午你不用上勞動課了,給我在教室里抄乘法口訣……」
「九毛二、是九毛二,我剛才是故意的,故意算錯不是,我故意用了一個修辭手法,誇張的修辭手法!」王凱嚇得趕緊算出正確結果。
王憶說道:「那不用抄了,去找王新釗背乘法口訣就行了,背十遍,只要沒有錯那就算了事,一旦錯了就要從第一遍重新背!」
王凱鬆了口氣。
背乘法口訣要比抄寫簡單多了。
老師們的午飯也是吃饅頭和油炸知了猴、油炸螞蚱,另一個王憶給搭配了蔬菜雞蛋湯,否則太幹了,吃起來噎人。
當頓的饅頭配剛出鍋的油炸知了猴,真是誰吃誰知道香。
新饅頭蓬鬆但有嚼頭,油炸嫩知了和油炸知了猴一個軟一個脆,滿嘴油脂爆炸的那味道讓人很容易對生活滿足起來。
油炸的知了只需要撒一點鹽粒子,這樣就是一道好菜。
下午學生們上勞動課,艷陽高照,暴風雨積在地面的潮氣都給激發出來了,島上熱的像蒸籠。
王向紅過來跟王憶打招呼:「王老師,跟你說個事,兩個事。」
王憶看著他急急忙忙的樣子又注意到他嘴角一個燎泡,問道:「出什麼大事了?支書你別急也別上火……」
「我沒上火,先說事,」王向紅擺擺手,「第一個事是這不小暑剛過去嘛,按照教育局的規定,內地農村的學生娃要放假了。」
「放麥假。」王憶點點頭。
王向紅直接瞪眼了:「什麼?這時候放什麼麥假?內地收麥子不是陽曆六月上半截嗎?現在該放暑假了!」
王憶心裡一蹦噠。
暑假來了?
噢,現在七月上旬都要結束了,在22年的這時候小學生早就放暑假了!
時間真快!
他又要忙活82年又要忙活22年,所以把暑假已經悄然來臨的這檔子事給忽略了。
王向紅說道:「咱外島沒有麥子,所以咱不放麥假,如果漁汛忙的話給學生放漁假。不過現在,唉,現在夏天的黃魚漁汛也就那麼回事了,用不著學生去幫忙了,他們直接放暑假就行。」
「這樣你得考慮一下放暑假的事,我接到通知說公社要組織聯考,考試完了就放暑假了。」
「公社那邊讓我來問問你,咱們有多少學生要去參加聯考?」
王憶說道:「具體考試時間是什麼時候?」
王向紅說道:「七月十四號,考一天,一二年級考語文、算術,三年級往上加思想品德,上午考兩門,下午考一門,然後結束帶回放暑假。」
王憶說道:「有學籍的學生全去考,另一個支書,從下半學年開始,學生們要升年級了,這樣咱生產隊的社員家裡有錢了,給娃子們都辦上學籍吧。」
王向紅痛快的說:「那行,正好我要說的第二個事就跟錢有關。」
「二季度的分紅。」這事王憶還記得。
王向紅鄭重的點頭:「咱的社隊企業是五月中成立的,至今快兩個月了,五月和六月是二季度,按照你的意思,一個季度一次社隊企業分紅,文書已經把錢算出來了。」
「本來前兩天就算出來了,結果碰上了颱風,顧不上這回事,所以直到今天我才來找你商量。」他又進一步解釋。
王憶說道:「行,五月和六月合計起來賣了四十多天涼菜,收入怎麼樣?」
王向紅表情欣喜:「好!形勢好,不是小好是大好!」
「五月份生意就是鐵具廠那裡好,可進入六月份那是全面開花了,最多的時候一天能賣八百四十元的涼菜!」
王憶一聽這數額也挺吃驚:「好傢夥,賣出這麼多?」
王向紅使勁點頭:「不過那天特殊情況,鐵具廠要進行兄弟單位聯誼,他們自己就定了四百塊的涼菜。」
王憶恍然。
現在他光提供醬料和配料,具體醃製多少涼菜已經不歸他管了,王東峰調出來的涼菜味道跟他差不多。
他說道:「難怪呢,八百四十元的日銷售額太驚人了。」
王向紅看著他露出震驚表情後很滿意,叼著菸袋桿使勁抽了一口煙吐出去:
「哈哈,但日銷售六七百元的日子也不少,你現在不管涼菜生意了你不知道,咱生產隊的涼菜在縣裡頭正式打響名號了!」
「好些單位需要集體用餐都會來咱這裡買涼菜,現在縣裡誰家來了親戚客人,不來買咱一份涼菜回家招呼人就被認為小氣、不體面!」
王憶愕然道:「喲,支書你不是誇張了吧?」
他知道現在改革開放之初,老百姓對餐飲的消費欲望是很猛烈的,可沒想到一份涼菜還能在縣裡闖出這麼大的名頭。
那果斷得在縣裡辦飯店了!
這事可以暑假安排,暑假學生放假他輕鬆,可以把開飯店的事給處理一下。
王向紅正色道:「我一點沒誇張,一點不扒瞎!你猜猜咱這不到兩個月,社隊企業盈利了多少錢?」
王憶說道:「我不敢猜,你給說說吧。」
王向紅慢條斯理的說:「給你的分紅是一千八百二十五元四角二分!」
王憶的分紅是一成。
他問道:「這段時間咱的涼菜生意竟然賺了一萬八千多塊?」
王向紅鄭重的點頭。
他很滿意王憶的態度。
因為他剛聽完王東喜合計出來的帳單後比王憶可吃驚多了,當場把菸袋鍋給塞嘴裡了,剛才王憶看見的燎泡就是菸袋鍋燒出來的。
王向紅繼續說:「你以為這就結束了?沒有結束!」
「我的王老師,咱的社隊企業可不止是涼菜攤子這一個買賣,還有平安結呢?後續平安結一直交給涼菜銷售隊順便出售,每天也能賣出三個五個、十個八個的。」
「總計一下,這次給社員們分紅的總帳可以達到兩萬元!」
他伸出食指和中指在王憶眼前使勁搖了搖,加重語氣說:「兩萬元啊,王老師,咱不年不節的能給社員純分紅兩萬元!兩個萬元戶!」
王憶笑道:「確實不少,那讓文書好好謀劃一下子,看看哪天好日子,咱給社員發分紅。」
王向紅說:「帳算好了,該謀劃的謀劃上了,不過暴風雨之後好漁獲,這兩天忙活一下,過兩天再發。」
他背著手高興的轉悠起來:「這下子咱生產隊要發展起來了,這才一個半月呢,要是完整的一個季度三個月?哈哈,哈哈!」
聽著他的笑聲,王憶勸告他:「三季度應該收入還行,四季度恐怕就不行了,冬天都不愛吃涼菜。」
王向紅說道:「這個確實,不過平安結的買賣也能長期干,多多少少的賺一點。而且我覺得要是到了冬天,咱可以帶上一批平安結去佛海縣、天野縣那邊碼頭去賣,也能賺大錢。」
王憶說道:「不去了,我估摸著現在市場上已經出現了不少平安結,到了冬天咱干別的,咱開館子。」
王向紅說道:「開館子不還是賣涼菜嗎?這事我琢磨過。」
「你別以為我天天聽廣播看報紙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我也琢磨咱生產隊的發展,開館子有點冒險,但是個好想法,既然翁洲已經有個體戶的館子了,咱也可以。」
「可是咱做什麼呢?冬天菜不好買呀,賣不上炒菜;那賣涼菜嗎?開館子賣涼菜不行……」
「不賣涼菜,開館子確實不適合賣涼菜,」王憶笑道:「你看著我的操作吧,咱們到時候賣火鍋!」
王向紅跟著他吃過火鍋,記憶深刻。
頓時恍然的一拍手。
王憶說道:「火鍋做起來最簡單,不需要什麼大師傅,只要有合適的高湯加上鍋底就行了。」
「高湯和鍋底都是我來負責,你看著吧,肯定能幹起來!」
他連續做成了幾次生意,王向紅對他也有信心了,便拍拍他肩膀說道:「行,你能指導就行。」
高高興興的,他哼著小調走了。
走出去一會他忽然一拍額頭回過頭來:「王老師,我今天本來還想過來跟你說,學生放暑假了,你沒事幹就去船上出工,我領著你出海工。」
王憶的嘴角頓時一抽搐。
怎麼王向紅還惦記這事呢?
行吧,就當去海上鍛鍊身體了。
唯一問題是得做好防曬!
他抬頭出去看看天色。
真是晴空萬里、陽光暴烈!
金色的光芒閃耀在天上、在地上也在海上,他沿著山坡往下看,起伏的山路上水汽曬的往外冒,山路蜿蜒入海,水汽接通了島嶼和海洋。
天色倒是好,海藍山碧路白黃,被陽光照成了白黃色。
碼頭連通著山路,一艘小漁船並排停靠,最外面是天涯二號,王向紅下山就去清理天涯二號了。
小漁船古舊、天涯二號嶄新,它們緊密排列在一起,有一種時空交錯又交融的奇異感,好些雪白的海鷗圍繞著船與碼頭翻飛,浪花徐徐的翻湧——
今天的海浪帶著烈日的白金色,看著就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