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市場就撂翻了一夥小偷。
王憶不知道該說自己今天逛早市之旅是順利還是不順利……
四個小偷幾乎是一個回合被搞定,躲在暗處的同夥立馬從蠢蠢欲動變成了裝死熊。
對方三個人里動手的是一個老實人還有一個小白臉,而塊頭最大、看起來最兇殘的那個一動不動……
這實力有點恐怖啊!
其實大迷糊也不是不動彈。
他是直接沒反應過來。
沒吃早飯他餓得慌,偏偏早市里到處都有飯香味,饞的他四處張望,王憶和孫征南這邊開打了他那邊還在看一個小孩吃花卷……
這樣等他反應過來反扒便衣已經趕到了,直接把四個小偷給拷了起來。
其中一個便衣要找三人調查情況,一看孫征南的面容立馬改了口:「孫、啊,同志原來是你!」
王憶問道:「你們認識?」
孫征南低聲說:「估計是抓敵特的時候見過面。」
便衣們仰慕強人。
孫征南先抓敵特又抓小偷,為國為民兩不誤,這自然是強人了,認識他的便衣讓同事抓走四個小偷,自己無論如何要請三人吃個早飯。
王憶對他提出了善意的警告:「同志,我這位老鄉胃口很大,你確定要請我們的客?」
便衣笑道:「我請你們吃個小籠包而已,又不是吃海參鮑魚,這能有什麼?走,咱們去吃早飯!」
然後一籠籠小籠包被幹掉。
最後便衣結帳的時候合計了一下,娘希匹的這錢買海參鮑魚也夠了啊!
王憶看著他便秘般的表情想去告訴他一個『追星需謹慎』的道理,但隨即想到被追的星是自己這邊的。
那就算了,不說了。
抓小偷的事算是個插曲,他們吃過早飯抹抹嘴,然後就要開始大採購了。
王憶平時聽社員們聊天說,以前搞人民公社,小社並大社,社員天天在生產隊裡幹活,私人的買賣不讓干,雖然有集市但那不能私人去賣東西,都要以社隊的名義進行。
但隨著78年三中全會召開,人們才慢慢地放開了膽子,試探著到集上,做些自家農副產品的小買賣。
早市這地方攤販多,要賣出貨去那必須得有點竅門,之前王憶在碼頭賣平安結的時候曾經滿嘴順口溜引得不少人看熱鬧,結果在早市這就是基操勿六。
有麻子臉的大齡青年在賣針線小物件,然後胳膊上挑著線吆喝著:「……拉一根呀又一根,我看大姐真好人,大大的眼長長的眉、櫻桃的小嘴白臉皮,我看大姐心歡喜兒,再給大姐墜一根兒……」
王憶湊上去看了看。
早市上不少小販並不是只收錢,現錢第一,但沒有錢的也可以以物易物,比如麻子臉賣針線就收鹹魚蝦皮之類的東西,還收破銅爛鐵來換。
等於是收破爛了。
現錢買有公道價,如果是用東西換那就只能聽麻子臉的要價了。
針線買賣是小生意,可是卻很火爆,好些大閨女小媳婦老太太的圍著他在挑選針線。
這麻子臉長得不怎麼樣可是嘴巴很甜,拖腔拉調的唱著順口溜,一隻手臂搭著好些線另一隻手抓著線來扯,將幾個線框扯得嘎吱嘎吱的亂轉。
而且他很有眼力勁,能一眼分辨出顧客是大閨女還是小媳婦,然後看菜下碟,大閨女他就挑逗兩句,小媳婦他就一本正經,一旦有青年或者漢子沖他怒目相對,他就趕緊服軟賣乖。
然後讓他這麼一搗鼓,現場的女人被逗得花枝亂顫,好些是紅著臉在哧哧笑。
麻子臉自己也得意,他後面直接蹦跳了起來,唱的很歡。
可是這樣一來正所謂人有失足婦女馬有失蹄,人不能太得意,太得意了就要招惹上麻煩:
「拉一圈又一圈,我的傢伙真好看,花樣多、色鮮艷,誰來都能隨便選。拉一根、又一根,我看大姐真好人,大姐你別總嗯嗯嗯,讓姐夫看了把我恨,你對我的情是真,我對你……」
「對你媽個逼!」人群里突然竄出個漢子,一把將麻子臉給推倒了,「知道我他媽恨你,你還敢沖我老婆情情愛愛?」
麻子臉這是純粹自己找麻煩,王憶不願意惹麻煩就往後退。
但他注意到麻子臉先前衝著調侃的那姑娘也在往後退,而且看向動手那漢子後是一臉驚恐,雙手架在胸前混進了人群。
這是個防禦姿勢!
然後又有人從人群里出來去緊急的扶起麻子臉,他的手伸進了麻子臉的衣兜里!
現場混亂麻子臉有點懵了,一時之間沒有發現被人偷了錢。
孫征南又是一個箭步上去,抬腳把那小偷給踢翻在地,拽的麻子臉衣兜破碎,一些鋼鏰『刷啦啦』的掉在地上。
這下子看熱鬧的人也不怕惹麻煩了,紛紛上來撿鋼鏰。
麻子臉哭喪著臉叫:「搶劫了!小偷啊!」
這次的小偷還是很尿性,動手推搡麻子臉那漢子揮拳衝上來。
王憶揮手喊:「大迷糊,揍他!」
吃飽喝足的大迷糊注意力集中了,孫征南一動手他就反應過來並且擋在了王憶身前。
這樣王憶下命令他第一時間就開始執行,咣咣咣沖那漢子撲上去。
漢子沒想到這巨漢跟動手的青年一夥的,嚇得他屁滾尿流往後竄,喊道:「誤會都是誤會!」
大迷糊管你誤會呢?他追上漢子拽住他衣領先左右開弓來兩個大逼兜提提神,再當胸一拳肚子一拳。
漢子渾身發抖翻白眼,當場口吐白沫!
大迷糊嚇一跳,他趕緊扔掉漢子問王憶:「王老師我是不是殺人了?」
漢子倒地,爬起來快速鑽進人群跑了。
只有掏麻子臉衣兜那小偷被孫征南給控制了。
王憶服了,說:「這一個早市怎麼這麼多小偷?」
孫征南習以為常,他冷靜的說:「如果現在把人全控制了開始嚴查,早市里能查出一百個小偷!」
王憶目瞪口呆。
這他娘老百姓是來趕集的還是來給小偷上供的?
麻子臉哭喪著臉沖三人道謝,很江湖氣的抱拳說:「多謝三位哥哥仗義援手……」
「得得得,我們不是你的哥哥。」王憶懶洋洋的擺擺手,「我們不是有意幫你,是我這位兄弟乃是退伍軍人,天生正義感強烈,他是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看見違法犯罪分子就得整治!」
便衣再次聞訊而來。
很像電影裡的警察……
這次他不敢說再請客還是怎麼著了,銬住人迅速轉移。
麻子臉急忙收拾東西。
可是線團這玩意兒一旦混在一起了就很難再分清,何況這地面是土路,線團落地後白線變灰線、黃線變灰黃線、紅線變灰紅線而灰線則變成土灰線。
沒法賣了!
麻子臉嘆了口氣,說道:「唉,得意忘形、得意忘形啊,老祖宗教訓的對,樂極則生悲!」
王憶要走,他招呼說:「三位哥哥能不能留下個名號?」
「咋了,還想報復我們?」王憶調侃。
麻子臉尷尬的說:「哪能呢?我是想著以後有機會報答哥哥們——唉,不顧及沒什麼機會,我沒有大本事,頂多會賣點雜貨小物件……」
聽到這話王憶突然心裡一動。
這個麻子臉其實有點本事。
針線這種小物件都讓他給賣出花來了,那麼他是個銷售人才啊!
銷售現在還沒有被國內的企業和單位放在檯面上。
現在的銷售就是售貨員。
但王憶知道銷售是一門學問,有些人是天生的銷售員,這麻子臉就有點像。
於是他招呼道:「有機會、有機會,你要是想報答我們那機會就在眼前。我們第一次來這早市,你應該對這裡比較熟悉吧?那你給我們當個導遊吧——就是領路人。」
麻子臉精神一振說:「這個我還真是在行,來,我領你們在這益民早市里逛一逛。」
王憶問道:「同志你怎麼稱呼?」
麻子臉謙卑的說:「小弟名叫……」
「停停停,說話別這麼多的江湖習氣,咱們都是人民、彼此之間是同志,怎麼還叫上大哥小弟了?」王憶打斷他的話。
麻子臉訕笑道:「習慣了,同志我名叫、嗨,我這都想哪裡去了?三位同志,我叫麻六,也有叫我麻溜的,因為我嘴巴挺麻溜、手腳幹事也挺麻溜。」
王憶問道:「麻六是你真名字?不是綽號?」
麻子臉說道:「說是綽號也行,說是真名字也行,我叫什麼我也不知道了。」
「大概兩三歲的時候吧,我是咱國家最後一批天花病人,那時候我太小,得了天花估計爹娘覺得我救不活直接給扔掉了。」
「結果我命大,被一位大夫給撿了,他們醫院把我治好了送進了兒童福利院,在那裡面吃不上飯呀,後來我熬不住翻牆跑了,流落江湖啊不,流落社會,一直飄蕩至今。」
王憶遞給他一根煙。
麻六趕緊擺手:「謝謝同志,我不會煙,不吃這東西,沒那條件也不敢碰。社會上有些菸捲有問題,裡面有麻藥,人抽了迷迷糊糊的,等再次醒來估計就在黑煤窯里了。」
王憶收起香菸改成扔給他兩顆糖,說:「你嘴巴確實挺溜,看來賣貨是個強項。」
麻六自信的說:「賣貨我確實有能耐,改革開放了,我看著國家的經濟政策是放開了,允許個體戶來協助國家企業來搞活經濟,那我未來肯定有大有前途,飛黃騰達不在話下!」
王憶笑道:「你先保住命再說吧。」
麻六謹慎的問:「同志,您這話什麼意思?」
王憶說道:「我的意思是,你嘴皮子很溜、擅長賣貨,偏偏你是個孤兒、是一根無根浮萍草。」
「你說以後等有人發現你賺到錢後,他們會怎麼做?」
麻六嘆了口氣:「這事我也想過了,我得想辦法找個好身手的朋友來合夥干買賣,就像你這位同志一樣的朋友,退伍軍人,人能打還正義,真是了不得!」
王憶說道:「你找了又怎麼樣?胳膊扭得過千斤頂?胳膊扭得過塔吊?要是有犯罪團伙發現你口才好,強迫你去給他們騙人騙錢,這怎麼辦?」
麻六反應很快,他聽著王憶連續兩個預想便試探的問道:「同志,您的意思是?」
王憶說道:「我是外島一家社隊企業的負責人,現在我那邊正在招兵買馬,你要不要到我這裡干?我這邊的實力你看見了,起碼在我們社隊企業上班可以保你安全。」
聽到這話麻六立馬高興的拍大腿:「好呀!老祖宗還有一句話說的好,否極泰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哈哈,我說我今天怎麼倒霉的又被人打又被搶了錢?原來是破財接貴人!」
「不過同志,我能不能打聽一下,你們企業是幹什麼買賣的?」
先是一通吹捧,然後試探提問。
麻六的反應很快。
王憶的反應也很快,他說道:「你怕我們是黑澀會團伙吧?放心,我們社隊企業是一家生產隊所屬的集體產業,我是生產隊所屬小學的校長,這兩位同志都是我們學校的教職工。」
「另一個我們跟公安上的同志都是熟人,你不相信我的話那待會可以帶你去跟早市的便衣同志們見個面,剛才銬人的那便衣同志還請我們吃飯來著。」
「我吃了十五籠的小包子。」大迷糊滿足的拍了拍肚子,「沒吃飽。」
麻六呆若木雞。
實際上王憶招募麻六的真實目的也是在滬都方向。
陳谷已經拒絕他了,人家還要正經上班。
這樣他要在滬都開展生意就得有信得過的人手來負責,他要招兵買馬,黃大軍是一個,這青年老實又認自己的恩情。
然後就是這麻六了。
黃大軍老實而缺乏變通,麻六從小混跡市井,不夠老實但油滑手腕高,這兩人要是組個團那初期能給王憶獨當一面。
只是麻六值不值得信任這很不好說,於是王憶打算拿下他,先用社隊企業拴住他,通過社隊企業的生意考驗一下他的人品,要是能用他就自己用,不能用以後送派出所。
要收服手下不容易,黃大軍和麻六可都不是生產隊的王家子弟,特別是麻六,這人油滑的很呢。
王憶先向他展示了自己的財力。
早市買東西多數不用票證,只要有錢就行,沒錢有物品能交易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