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橫和孫征南邁開長腿全力奔赴到了碼頭上。
其中孫征南一邊跑一邊整理領帶:
徐橫說得對,他是真的騷!
悶騷!
等他們跑到碼頭上,然後看著停靠船隻上的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這是什麼人?
於是碼頭上又多了兩張疑惑的臉,兩個懵逼的人。
懵逼樹上懵逼果,懵逼樹下你他我……
還是王向紅猜得對,袁主任下船前站在船尾鼓掌,然後問道:「王支書,你們民兵隊的同志有沒有出海上工?」
王向紅說道:「已經上工了,你們這是?」
袁主任笑道:「我們這是過來送公社的嘉獎呀,給你們生產隊的民兵同志們送歐文颱風中去成功執行了艱巨的保護大鵬島燈塔這一任務的嘉獎!」
孫征南和徐橫頓時無語了。
我草是誰說上面的領導來送他們抓敵特的嘉獎?我倆特意穿上制服皮鞋這是白穿了?
王向紅也很無語,他說道:「袁主任,你說這個事你們昨天怎麼不通知一聲?我好歹讓民兵同志們今天留下不去上工。」
袁主任愣了愣,問道:「怎麼回事?我們昨天就派人來送信了呀,說明了今天的事。」
王憶看向王向紅。
他昨天沒在隊裡,所以不了解這件事。
王向紅說道:「沒有呀,你派什麼人來送的信?你們公社沒人過來,我一直在辦公室,絕對沒有。」
石大壽著急的說:「不是公社的人來送信,是委託了公社郵電所的張有信同志來送的信。」
王向紅果斷的搖頭。
王憶問道:「是不是把我們給漏了?」
袁主任看向石大壽。
石大壽搓搓手猶豫的說:「主任,不是我寫的信件,是小米同志負責的,我還特意跟他說要注意天涯島的通知信,因為這次大鵬島燈塔守護事件中咱們天涯島的民兵同志立下的功勞最大!」
「你說你特意強調注意天涯島,他會不會聽錯了聽成要繞過天涯島?」王向紅試探的問道。
石大壽和袁主任對視一眼。
兩人也懵逼了。
反正就挺有意思的。
碼頭上六個主事人,都在懵逼。
而圍觀的群眾則在熱情洋溢的看熱鬧。
石大壽弱弱的問:「主任,那天涯島這裡怎麼辦?咱們要不然先去金蘭島明天再過來一趟?」
袁主任沉吟了一下,嘆氣道:「反正易喬木專家口中的大功臣王老師在這裡,就先這麼辦吧,讓王老師代表民兵隊接受嘉獎!」
他回過身張開手臂往上揮了揮喊道:「同志,鑼鼓聲響起來,熱烈的響起來。」
然後他領著鑼鼓隊的成員下船,一路敲鑼打鼓的去了大隊委辦公室。
王向紅髮動了碼頭一帶的社員們去捧場。
鑼鼓喧天的上了山頂,王憶站在大隊委辦公室門口來接受袁主任和石大壽代表公社給生產隊的嘉獎。
有一張橙紅色的獎狀,上面寫著:
『天涯民兵隊的同志們:感謝您們在1982年歐文颱風災害中為抗災做出的貢獻,特發此狀,以茲鼓勵。
江南省海福縣長龍公社』
王向紅喊到:「各位社員同志們,趕緊呱唧呱唧、呱唧呱唧啊,感謝公社領導來頒發獎勵。」
社員們很給力的鼓掌發出歡呼聲。
王憶代表民兵隊接受了獎狀,秀芳喊道:「王老師,你不是有照相機嗎?趕緊來拍個照片呀。」
石大壽高興的問道:「呀,王老師你還有照相機?那拍個照片吧。」
他一邊說一邊整理衣服,倒是自己做好了拍照準備。
王憶痛快的去拿出相機交給孫征南。
然後他手持獎狀、他和王向紅共同手持獎狀、他和石大壽共同手持獎狀、他和袁主任共同手持獎狀、他手持獎狀石大壽和袁主任站在兩邊……等等等等。
一番複雜的排列組合下來,孫征南直接干出了一個膠捲!
除了獎狀之外,石大壽還從包里拿出了一件件的背心,笑道:「王老師,我那天送你們去大鵬島的時候說過咱公社一定不會讓大家白白遭罪,一定會給予獎勵,你看,這獎勵來了。」
一人一件棉背心。
背心大紅色,上面有三排白色的字:颱風抗震救災先進集體,—獎—,一九八二年。
王憶拿到這背心真是笑的合不攏嘴。
這個獎品好。
他對這時代多數東西不感稀罕,可是這種政府嘉獎背心他很喜歡,這東西穿著給力啊。
袁主任看著他翻來覆去、愛不釋手,便滿意的笑了起來:「要不要再穿上背心拍個照片?」
王憶不吝嗇膠捲,痛快的說:「行,袁主任、石幹事還有王支書,咱們來幾張。」
袁主任抿了抿頭髮又上陣了!
這次天涯島真是來對了,免費拍了這麼多照片,真好,以後都是珍貴的記憶呢!
他們還要前往下一家,所以拍完照片就要走了。
王憶偷偷拉住了袁主任,跟他耳語了幾句。
袁主任沒明白他的想法但明白了他的意思,就說道:「那沒問題,這是小事。」
他們歡送嘉獎隊伍離開,袁主任跟王向紅和王憶走在一起,然後說了一下颱風災難統計工作怎麼開展。
王向紅是正派的幹部,說道:「我們隊裡幾乎沒有損失,就是壞了一些蔬菜秧苗,現在國家改革開放有困難,我們就不給組織上添麻煩了,我們自己能解決困難……」
王憶趕緊說:「我們不給組織上添麻煩,所以組織上斟酌一下,隨便給我們補貼一下就行。」
他很贊成幫國家節省錢和資源。
問題是節省下來的歸誰了?
這是個好問題。
所以該爭取的東西還是要爭取一下。
這時候他們走到了祠堂前,王憶給袁主任使了個眼色。
袁主任就拿出派頭昂頭挺胸的走過去指了指祠堂問:「這就是你們王家的祖祠?嗯,我還是第一次注意呢,挺大的。」
祠堂前有壽星爺和一些老人在乘涼聊天,看著領導領著一群人嘩啦啦的過來他們很緊張。
壽星爺安撫他們:「不要緊,是黨的幹部,他們又不吃人也不打人你們怕什麼?」
「就是,以前部隊的大領導都給咱壽星爺抓過虱子。」
「坐下坐下,都不用怕。」
袁主任圍著祠堂轉了轉,然後跟王憶和王向紅耳語起來。
王向紅一臉為難,看著壽星爺和老人們欲言又止。
他向袁主任耳語。
袁主任堅定的搖搖頭,說:「組織上已經決定了,你們都是國家的幹部,要有覺悟,就別多說了。行了,這事你們先內部開個會準備一下,我先走了。」
他向老人們問候一聲,然後背著手離開了。
像模像樣的。
老人們紛紛撇嘴。
這個當官的有官僚習氣。
等到送走了袁主任,王憶回聽濤居收拾東西,準備後天去縣一中上學。
沒想到從大學畢業之後,他還要再回歸學堂。
不勝唏噓。
漏勺那邊則領著銷售隊的婦女們準備著做涼皮了。
一個個涼皮鑼鑼被分下去。
正好生產隊有太陽能灶,夏天陽光又熾烈,這樣他們省火了,給太陽能灶上放小蒸鍋,將涼皮鑼鑼放上去就可以做涼皮。
在靜置過洗面水之後,做涼皮挺簡單的,夏天太陽能灶這火力兩三分鐘就可以蒸出一張涼皮。
今晚王憶要請全生產隊吃涼皮,所以從上午開始做,他們做的挺多的。
王憶拌了調味料,這次也單獨拌了湯汁,不過味道沒有街頭小攤上涼皮用的湯汁好吃,他決定回頭讓邱大年去買一個湯汁配方。
中午頭他們吃涼皮,王憶拌了一碗給壽星爺送過去。
壽星爺還能有些年頭的壽命,他大夏天的中午頭還能造半個玉米餅子。
王憶端著涼皮慢悠悠的走在樹蔭下,燦爛的陽光穿過樹枝的縫隙照下來,風吹樹枝搖曳,斑駁陸離的。
老黃搖擺尾巴跟著他,時不時從光斑下走過,照的身上黃毛亮堂堂的。
島上的山路是石頭開拓而成,王家人多年走下來依然未能磨的平坦起來,主要是風吹日曬山上總有石頭碎裂成小石子滾下來,被人踩來踩去的磨掉了稜角。
王憶走起來得小心,不小心會滑倒的,他現在碗裡全是紅油涼皮,一旦滑倒那就成給土地爺上供了。
老黃一個勁的舔嘴巴,它在等待著王憶滑倒……
一人一狗走出樹蔭下,頓時有陽光照下來,天上白雲悠悠飄蕩在低空,好像是從山頭上冒出來的煙。
雲氣飄蕩,山巒若有若無、忽隱忽現的。
要是看向海面,就是海洋浩瀚、浪花蕩漾,藍色的海、紅褐的礁、白色的鳥。
他欣賞著景致跟門口乘涼的社員打著招呼,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壽星爺門口。
門板上過年貼的對聯清晰可見。
上聯是:一顆心向我黨促生產,下聯是:兩隻手敬龍王保平安,橫幅是:熱愛祖國。
因為前些天的颱風,南邊這院牆倒塌了,現在還剩下半截磚石混泥土牆壁虛弱的矗立著。
王憶透過院牆往裡一看,壽星爺正在慢吞吞的掰開餅子準備吃飯,他便喊道:「壽星爺不用忙活了,我給你送飯來了。」
老爺子疑惑的問:「啊?是祥文家小子?哈哈,你又給我這個老不死的來送飯了?你說你這娃,幹啥呢?整天管我這個老不死的幹什麼?你管好你學生就行了。」
王憶說道:「這哪能呢?您可是咱王家的老壽星,我作為王家的後生必須得尊重你。」
壽星爺聽到這話很高興。
人上了年紀不就是圖一個後輩孝順嗎?
他欣慰的說:「祥文他娃,你行,你有出息有本事也有好心思,不像祥紅那娃,當了支書就成幹部啦,他前兩天竟然來跟我說要把祠堂給婦女家家的幹什麼事,哼哼,他這是忘了祖宗啊!」
王憶笑了起來。
老爺子是不是故意給他打預防針呢?
他進去把涼皮遞過去。
壽星爺給他一個小板凳坐下,然後奇怪的看向涼皮:「這是什麼麵條子?怎麼這麼個樣子?這是城裡的新菜?辣椒油拌寬麵條子?」
王憶笑道:「這叫拌涼皮,你嘗嘗,味道挺好的,酸辣舒爽。」
壽星爺坐在樹蔭下呲溜了一口,然後哈哈笑了起來:「還別說,味道挺好,不是一般的好,這真是酸辣滋味的,而且涼絲絲的,還別說,真是個好東西,這叫什麼?拌涼皮?拌的好!」
他美滋滋的吃了起來,感嘆道:「人這一輩子啊,還是得多活兩天,多活兩天就能多吃上兩口好吃的,這個拌涼皮真好吃,活了一百多少年,頭一遭吃上!」
王憶問道:「你喜歡吃就行,這是咱隊裡自己做的,以後想吃可以天天吃,只要你能保重身體吃得下就行。」
壽星爺擺擺手:「這好東西不能天天吃,天天吃得糟蹋多少好糧食?能打個饞蟲嘗嘗鮮就行了。」
王憶問道:「你能吃的動就行,壽星爺,你的身體挺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