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同事是個光棍漢,單身一人,要是只買四分之一的肥皂那就跟橡皮一樣大,怎麼用嘛?」
黃有功笑嘻嘻的說:「當時咱外島有一首打油詩,一兩老酒紅皮膚,半斤火油抹黑路,三尺布票遮屁股,哈哈!」
王向紅跟著笑。
他也知道這首打油詩。
王憶說道:「限制集體大食堂的唯一原因就是物資供應不足!但以後咱們國家經濟會發展起來,咱們生產隊的生產力也能發展起來!」
「搞集體大食堂沒問題的,可以解放社員們在灶台間浪費的精力,增加社員們對隊集體的歸屬感,隊長,這是好事,真是好事!」
王向紅說道:「我知道是好事,我怕讓社員們把生產隊給吃垮。」
王憶笑了起來:「分紅沒分垮,結果吃飯給吃垮了?」
他搖搖頭。
其實他想搞集體食堂來供應社員還有一個因素。
健康。
合理控制油鹽更健康。
王向紅想想吃隊集體用的是隊集體收入,分紅也是隊集體收入,這樣是一個水庫往外出水,好像影響也不會像自己想像中那麼大。
王憶拉了他一把,又低聲說:「隊長,你想想,咱社隊企業現在收入多厲害?對吧?」
「以後辦起磚窯廠還有其他的生意,收入只會更多。」
「錢多了得分紅,分紅多了社員們心就野了,老話說的好嘛,男人有錢就學壞!」
「所以咱們得從隊集體的層面去合理利用收入,不能一個勁的給社員們發錢。」
王向紅抽出菸袋嘴,默默的點點頭。
給社員們家家戶戶建新房將是生產隊最大的支出,但他合計過,生產隊的收益足夠支撐隊集體給社員家家戶戶建起新房來。
如此一來等到新房建完,到時候錢還真不一定好辦。
看到他被自己說動,王憶笑道:「而且,咱們隊裡要是辦起食堂,社員們衣食住行都是生產隊解決,這樣是不是特別能增加社員們對大集體的認同感?」
「咱們不是想要爭取先進隊集體的榮譽嗎?到時候別說公社和縣城,就是整個翁洲市又有能比咱們更先進的村莊集體嗎?」
王向紅跟著笑了起來,他說道:「確實,不過那啥,我這會正在研究的就是爭取先進隊集體的事。」
「過去半個多月來,不斷有外隊的單位過來參觀學習,我介紹了咱們生產隊發展的經驗,也虛心的向他們進行請教。」
「咱們生產隊別的問題不大,主要是這個耕田問題是個大問題,太缺地了!」
提起這個他臉上的笑意便消退了。
一時之間有些惆悵。
這下子王憶沒辦法了。
他總不能從22年往這邊帶泥土吧?
但王向紅自己卻有想法,他說道:「實際上咱們島上也不是說沒有田地,就是田地的質量稍差,以前覺得不值得開墾。」
「這下子小雪的帶魚汛過去,咱們生產隊進入漁閒時期,我琢磨著或許可以發動社員們搞個冬季開荒的活動。」
「而且咱們現在有了打地機,一些荒田泥土板結就不怕了,大不了多打它幾遍的地。」
「打兩遍三遍不行就打五遍六遍,還不行直接打它個十遍八遍!」
王憶說道:「這個可以,我可以找同學打聽打聽,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適合開荒用的機器,到時候買一台,這樣進行輔助開荒。」
王向紅如今已經被機器的能力所折服。
所以他一聽王憶的話便笑逐顏開:「好啊,你去打聽打聽,該多少錢咱準備一下,要是還有能開荒的機器那必須買一台。」
22年的漁民最看重的東西是漁船。
因為漁船是生產工具,有了漁船就有了錢,而在那年頭的中國,有了錢等於有了糧食、有了房子有了一切。
在82年不一樣。
這年頭的老人都經歷過餓死人的年代。
他們對糧食有著刻入骨子裡的偏執,哪怕是漁民也是這樣,誰家裡成了萬元戶大傢伙不太羨慕,羨慕的是承包了優質農田的人家!
在王向紅眼裡,隊裡開荒出農田是比蓋起房子都要重要的事!
蓋房子是面子活。
有了農田那是能活下去。
兩人就著蒸魚鯗吃大餅,一邊吃一邊討論島上開荒的工作。
正好王憶下午去圖書館借地圖,到時候多複印幾張地圖,甚至可以去22年擴印一下,到時候對著地圖研究更精確。
徐橫這邊只吃大餅沒吃魚鯗。
他嫌魚鯗有腥味,怕影響他在霍曉燕面前的形象——
本來他長得是高大威猛還有滿肚子墨水,可以說是文武雙全,到時候霍曉燕被他外形給迷住了,然後醉倒在他懷裡。
到時候他必然是微微一笑要上去熱吻一番,可要是吃了魚鯗那兩張嘴一對讓人家吃到一嘴的魚腥味,這算什麼事!
王憶覺得這貨還是挺能做夢的。
不過大炮是他在82年的左膀右臂,這貨的終身大事他肯定得在意,於是就給他好好一頓捯飭。
理髮、刮鬍須,送他墨鏡、給他羊毛衫和整套保暖內衣,這樣徐橫不用穿運動服,可以繼續穿那身春秋裝的機長制服。
這身衣服夏天冬天穿其實不合適了。
但王憶忘記給他和孫征南額外準備服裝,都是給學校老師一起配了身秋裝,這樣今天的事提醒了他,他還得給老師準備冬裝,給徐橫和孫征南準備一身別樣的冬裝——
藏青冬色的保安冬季執勤服應該不錯!
徐橫對當前一身很滿意了。
這傢伙戴上墨鏡、白帽子,戴上皮手套,王憶又給他噴了點香水:
說實話這貨是衣架子,好好一捯飭、一打扮,要不是王憶取向正常,這會都忍不住要撲倒徐橫了。
他們兩人去碼頭等客船。
小爺出來幫工縫補漁網,看見徐橫這麼打扮就問道:「徐老師要去相親?」
王憶哈哈大笑:「差不多吧,小爺你看出來了?」
王真剛點點頭。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徐橫,搖搖頭說道:「年輕人為了女人,真是什麼苦頭都能吃,春夏穿的制服,你這小雪的時令里還往身上穿?真是沒受過凍!」
「跟我走一趟!」
他拍拍手領著徐橫去了小離島。
過了一會徐橫出來。
王憶打眼一看。
靠——
青黃色的將校呢大衣!
徐橫的機長制服外面配上了將校呢大衣,這樣他戴著大檐帽、戴著墨鏡,一身將校呢大衣加上一副白手套,整的跟個真將官一樣!
不知道王真剛這身將校呢大衣哪裡來的,但他收藏的很好,顏色沒有脫落、呢毛沒有脫落,整件衣服稜角分明、筆挺修長,尋常人穿上也有一種軍人的氣質。
而徐橫是正經在戰場上手刃過外敵的悍卒,他跟這身衣服很配,遠遠一看,一種軍人英姿颯爽的威懾感撲面而來!
碼頭上的社員看到後也紛紛放下手裡的活來打量徐橫,指著他嘰嘰喳喳、讚嘆不已。
徐橫這邊面色肅穆,在氣質這一塊拿捏的死死的。
正好此時公社的客船途經天涯島,王憶和徐橫上船去了。
他們這一上船,滿船的人都在盯著徐橫看。
徐橫摘掉大檐帽放在膝蓋上,抿著嘴唇默默的扭頭看向窗外。
氣質深沉,表情冷酷。
這一刻郭達-斯坦森見了也得甘拜下風。
現在的徐橫就是富婆最愛!
王憶估摸著帶他去22年的滬都街頭轉一圈,他當天能收到幾十份的報價!
王老師再度慕了。
他問道:「這呢子是五幾年時候配給軍隊將校級軍官的吧?小爺怎麼有一身呀?他的軍銜還能這麼高呢?」
徐橫淡淡的說道:「小爺說是有人送他的。」
「至於誰送的?我不能說,我答應過他要保密。」
王憶怒道:「滾,這一身衣裳你好好穿,以後是我的了!我回去就跟小爺要走!」
這貨太裝逼了。
徐橫聽到這話裝不下去了,說道:「校長你身材不行,穿不起這身衣裳來,還是我……」
「你穿的已經有點小了,我一米八我還穿不起這件呢子大衣?」王憶冷哼一聲。
這次輪到他冷酷了:「回去我就找小爺要走這件大衣!」
船上的人悄悄打聽徐橫身份。
然後有人仔細看過後說道:「這不是天涯小學的徐老師嗎?他換一身衣裳、理了頭你們就認不出來了?都什麼眼神!」
聽到這話船上乘客恍然大悟。
一個漢子咂咂嘴說道:「主要是戴了蛤蟆鏡——說起來徐老師是戰鬥英雄、人民功臣,難怪有這樣一身軍裝,真是太好看了。」
徐橫對這些話視若未聞。
但側首聽的很認真。
好嗨喲,感覺人生已經到達了高潮,感覺人生已經到達了巔峰。
王憶成了襯托紅花的綠葉。
可明明我更帥呀!
他只能無奈的嘆息。
上岸之後徐橫雇了馬車拉他們去縣裡。
他這麼一身打扮可不能走路,泥土路塵土飛揚,跟他身份不太相符。
王憶蹭車。
進了縣城徐橫衝他揮手:「你去找莊局吧,我去圖書館。」
王憶說道:「我不,我也要去圖書館,不是,我要先去圖書館,先借閱圖書!」
先八卦,先看熱鬧!
徐橫沒轍。
他曾經這麼八卦過王憶和秋渭水,如今王憶是報仇!
縣裡的圖書館在青年大街。
這是一座修建在十多層台階上的三層建築,以前是國黨在縣裡的檔案所,解放後被修為圖書館。
圖書館的外牆重新粉刷過了,上面有標語:讀領袖的書、聽領袖的話、按領袖的指示辦事、做領袖的好戰士;解放思想、科教興國……
往前面是一溜花壇,裡面有花有冬青,這個時節花已經凋謝,唯有冬青依然碧綠。
這年代的人民特別熱愛閱讀,或者說他們熱愛學習,特別是年輕人和中年人,他們要把過去丟失的那些時間補回來,所以儘管今天是禮拜二不是周末,但圖書館前面還是人來人往。
兩人趕到的時候霍曉燕還沒有來。
徐橫得意洋洋的看著王憶:「我掐算過時間了,總不能讓小燕在寒風裡苦苦等待我吧,那樣我會心疼她的,所以你想看我倆的熱……」
「咳咳。」已經走到門口的王憶咳嗽一聲往裡使眼色。
嫵媚動人的小少婦正在門內仰著頭、背著手看向大廳里張貼的『閱讀公告』。
大冷的天她穿的是一件花布棉襖和棉裙子,有些土氣,但她人長得俏麗,所以穿出了別樣的風情。
俏生生的,標準的別人家的小媳婦兒。
徐橫看到後眼神直接直了。
還好他戴著墨鏡。
剛才他以為霍曉燕沒來所以說話很直,這會弄的期期艾艾不知道說什麼好。
還是霍曉燕『偶然』一扭頭看見他,驚喜的笑道:「徐老師你來了?」
驚喜是真的。
她看到徐橫的衣著扮相後眼睛裡的光彩是不會騙人的。
徐橫摘掉墨鏡尷尬的笑道:「你、你來的這麼早?我我我,說真的哈哈,我以為你會來的晚點,哈哈,沒想到你來的這麼早啊,真是讓我怪不好意思的……」
王憶確認了。
徐橫這個損sei私底下死不要臉,跟個臭流氓一樣,但真到了明面上該真槍實彈了他表現的跟個小處男一樣。
對男人是王者,對女人是青銅。
他從拎著的包里拿出兩個塑料小水壺,遞給徐橫一杯又去遞給霍曉燕一杯,說道:「霍曉燕同志,這是我們徐老師給你們倆準備的熱豆漿,他說今天天冷,給你暖手暖胃用的。」
「你快嘗一嘗是否合口味吧,這是我們生產隊自己磨的豆漿,希望你能喜歡。」
徐橫沒想到王憶拎著的包里還有這東西。
寒風刺骨,他一下子心裡暖洋洋的。
校長,還得是你!
王憶沒有當電燈泡,他給了豆漿之後把提包遞給了徐橫。
他準備的可不止是熱豆漿。
徐橫今天跟霍曉燕的約會是第一炮,這一炮必須得打的響亮,所以他幫徐橫是下過工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