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王憶又有大活了,鍾世平羨慕的眼珠子往外凸出:「王總您真是大商賈,天天有大買賣呀!」
王憶說道:「這次就是去接大黃魚,怎麼了,你覺得這買賣不大嗎?」
鍾世平一看買賣關乎自己的利益,趕緊點頭如搗蒜:「大大大,非常大!」
這樣該做的工作做完了,王憶不想留下浪費時間,便說一聲『打擾肖老闆休息了』抬屁股走人。
鍾世平想挽留他吃個宵夜,王憶沒有興趣,晚上他連吃帶喝挺飽的,不想再吃了。
他讓邱大年開車送自己去公務員小區,路上又跟他著重聊了聊維修廠的工作。
本來這是他今晚的主要工作,不過被路上他的瞎雞脖子推斷給打亂了安排,直到現在才重新聊起這話題。
維修廠現在改了發展方向,不怎麼接維修的活了,起碼沒有接活壓力了——
現在經濟下行,雖然疫情期間導致物流貨運行業更是壯大,但行業內開始贏家通吃,大型船運公司大量兼併收購中小公司去占領市場。
而大型船運公司的船自然不會送到他們這種小維修廠來進行維護保養,王憶這維修廠的前身主要是給一些小漁船、小機動船進行養護維修。
也就是說,他們的目標客戶是小漁民。
這種情況下為了獲取客源,維修工也得當銷售,這是前任老闆跟銀行學的騷操作,銀行櫃員和大堂經理們需要拉存款,維修工們也需要自己拉客戶上門維修或者保養船。
如此一來,維修工們工作壓力自然不小。
王憶現在改了維修廠的運行方向,不必去強求接外面的活,而是收購一些八九十年代的老船機,不光發動機,其他的船舵、水錶、傳送泵之類的都可以收。
要是有六七十年代的船用機器更可以收!
收了之後就維修、翻新和保養,儘量恢復相關功能。
維修廠的修理工們不明白王憶搞這活的目的,王憶不跟他們對接,也不會跟他們解釋,這樣倒是省下許多麻煩。
修理工們從曾經求著人上門的乙方變成了收購的甲方,地位變了,工作壓力也變了。
所以邱大年剛才路上說,修理工們現在工作很積極、態度很端正。
廢話,沒有工作壓力、及時發工資、標準八小時工作制的工作現在多稀奇,工人們幹的能不認真積極嗎?
他們現在就希望能把手頭上的活干好,別因為做的不好被撤掉項目——這是王憶讓班頭封言歸傳下去的話。
翻修舊船機的項目如果做不好,那就把這個項目撤掉讓他們重新去外面拉客源搞維修。
現在維修廠已經收拾來一批老機件並修理出來,另外也收購了一些老式的修理機:
什麼高壓沖洗機、老式空壓機、角磨機、熱風機、各式樣砂輪機、壓力槍、熱熔器、柴油功能鑽機和切割刀等等。
邱大年工作態度很認真,每天都要跟封言歸視頻聊一下維修廠的工作進展,所以對維修廠的情況還挺熟悉。
相關機器他都讓封言歸拍照片發過來了,專門做了個文件夾來統計每天工作進展。
王憶看後連連點頭。
雖然有時候他覺得邱大年和墩子是他的臥龍鳳雛——就是《西虹市首富》里的莊強和大聰明,但實際上這有點侮辱人了,邱大年和墩子工作能力是強多了。
就拿邱大年來說,他比開會只會畫畫的莊強不知道高了多少,工作不說多出色,起碼收拾的有條不紊,做個助理是很合格的。
王憶看到維修廠這邊已經推進工作了,那82年就可以準備在紅樹島上建廠了。
他計劃早期的紅樹島和機件廠是封閉式、保密式管理的,跟外界不太打交道。
這種情況下他不準備用水泥磚頭去費勁巴拉的建廠房了,直接從22年帶彩鋼瓦和一些板材,去了自己切割搭建彩鋼瓦房。
簡單快捷,收拾方便!
萬一有什麼意外事件發生,彩鋼瓦房拆起來也快,幾個小時就能把房子拆了同時把機器給藏起來。
於是他又讓邱大年採購彩鋼瓦房。
彩鋼瓦他研究過,這東西是長片形狀的,比較長但不太寬,可以裝上車子長條向拖著走,只要是自卸三輪能開進去的門,就能把彩鋼瓦拖過去。
事情處理起來不麻煩。
自卸三輪真是好東西。
王憶很想給自卸三輪代言,一旦三輪車生產廠商有他這樣的兩個時空穿梭者代言那必然會絕殺,可惜他代言不得。
把各方面事情處理過,又給邱大年安排了新的採購計劃,王憶便回了82年。
打開反鎖的房門,上熱炕睡好覺做好夢!
他看看時間。
已經是午夜12點鐘。
1982年最後一個月的第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這一天王憶經歷的事情挺多的,從早上打井忙活到午夜時分,身心俱疲,躺下就睡著。
醒來的12月2號是禮拜四。
王憶索性不去上課了,直接把課程轉交給了沙生泉,他以後就不怎麼帶課了,專門負責學校的行政工作和社隊企業的運行發展。
吃過早飯他去辦公室里跟沙生泉正式做交接,看見沙生泉跟徐橫在熱烈的討論《少林寺》……
他問道:「沙老師你在哪裡看過《少林寺》?」
昨晚徐橫去李家莊放電影但沒有放《少林寺》,武打片放的是《神秘的大佛》,另外放了一部戰爭片和一部鄉村喜劇片子。
沙生泉說道:「我在電影院看的,這電影真好看,當時錢不多,只看了兩遍,咱們放映隊今晚去丁家村放電影的話就放《少林寺》吧,我要再看一遍!」
王向紅放下報紙笑道:「沙老師是電影迷、電視迷呀,從來到咱島上第一天晚上開始就積極的來看電視了,一直看到最後才走。」
徐橫說道:「他看電影也起勁,昨晚放了三部電影把我凍了個夠嗆,連看電影的社員都凍的不行了,結果最後沙老師還嚷嚷著要再來一部!」
沙生泉打了個哈哈說道:「看電影能陶冶人的情操,看電視可以了解社會動態,我其實不是喜歡看電影看電視,我是想要陶冶情操、了解社會發展!」
王憶說道:「沙老師你真行,這張嘴吧叭叭的太會說了,看個電影電視還要上升高度,伱是真的不怕冷啊!」
沙生泉嘿嘿笑起來。
王憶懷疑這傢伙來天涯島還俗就是衝著電影電視來的,因為當時他幫忙薅石艾的時候一個勁的問島上的電氣化進展來著!
兩人暫時交接了工作,王憶沒事幹,就溜達著去碼頭準備出發到黃土公社給人家打井。
今天不急著出發,他們還得把於文山等人送回縣裡,而昨晚的一場酒把他們給喝迷糊了,早上起的不會很早。
今天的寒風凜冽而急促,吹起浪花如捲起千堆雪。
海風與浪花沖刷著島嶼,讓天涯島上草木枯萎、砂石消散,夏秋時節濃妝艷抹的島嶼如今變成素麵朝天。
這是清水出海島,天然去雕飾。
海風是寒冷的,可太陽升起來,老人們卻拎著馬扎小板凳出來找個避風的地方開始曬起太陽來。
82年島嶼的氣質應該是熱鬧,相比22年現在的島嶼村莊裡人真多。
一撥壯勞力們商量著工作出海,眾多的勞力們去開墾荒田,還有孩子們朗朗讀書聲從山頂隨風而下。
他從祠堂前走過,老漢們再次招呼他過來一起曬太陽聊天:
「王老師過來坐坐,這裡暖和,避避風。」
「他坐不下,現在娃娃不是上課嗎?他得去上課啊。」
「喝杯熱茶再走,喝杯熱的渾身暖和……」
王憶笑著跟他們打招呼,一圈爺爺叫完了他最後說道:「我把教學的工作交給其他教師了,以後主要負責咱們社隊企業的發展,然後也配合隊長來領導咱們生產隊發展。」
壽星爺一聽這話站起來,說道:「好,祥鴻那娃是該扶你這個少將軍上馬了,你跟他就像霍去病跟衛青大將軍一樣……」
「壽星爺這說法不好,漢朝的霍去病不是二十來歲就沒了嗎?」有老漢斗膽打斷他的話說道。
壽星爺說道:「霍去病是天上武曲星下凡,他那不是沒了,是回天上去復命了——你們懂個屁,你們才活了七八十年,知道還少,等你們再活個四五十年就懂了。」
王憶聽著他們的話哈哈大笑。
壽星爺這人真是太能玩賴的了。
不過這些人竟然知道漢大將軍衛青和冠軍侯霍去病,這還挺出乎他預料的呢。
壽星爺哼哼說:「反正你該上馬就上馬,領著咱們王家的好好干,你領頭我放心,你有本事又一心為人民,是個好樣的!」
「以後你干工作我支持你,誰要是跟你頂牛你跟我說,我用拐杖去敲破他的頭!」
王憶沖壽星爺敬了個禮。
行了,宗族勢力有了!
他告別老漢們去碼頭,海水緩慢而堅定的席捲而來,水面不復春夏的蔚藍,開始變得深沉而幽森,真是有一種物哀之美。
唯有藍天不管是春夏還是秋冬,永遠都是湛藍的、澄淨的,雲朵也是一如既往的雪白和飄逸。
王憶扭頭向山上看去,冬日的山野有獨特的風情。
島嶼各處生長的草木並沒有在冬季的寒風中失去了原本的顏色。
不說冬青松柏們的常綠,就說島上四處生長的芒草、荻草、蘆葦,它們的白色依然如秋季般旺盛。
這些野草有共性,耐鹽鹼、能生長,到了秋天會抽穗,抽出來的穗子是漂亮的白色。
隔著稍微遠點看,這些大片的白色在颯颯海風中齊整蕩漾。
風一吹、穗子頓時如波浪般開始連綿起伏,像是海水蔓延上了山腳、山坡以至於到了山頂……
他看到山頂的時候還能看到一些紅色的驚喜,有山棗、有柿子、有各種未被採摘的乾果子。
過日子的社員們之所以沒有採摘這些果子,要麼是因為位置太險要,要麼就是已經被蟲蛀鳥啄的厲害,沒有必要再摘回家了。
他欣賞著島嶼的冬日風情,王東寶、王東方和打井隊其他隊員拎著行李包過來了。
王憶看看他們的打扮,說道:「這樣不行,你們作為咱們生產隊冬季對外開展援助工作、發揚風格的人員,必須得有精氣神。」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走,跟我去聽濤居,我給你們換一下裝備!」
他先去了一趟祠堂找服裝隊。
服裝隊正在縫製棉衣和藍色粗布工作服。
之前他帶過來的布料里有牛仔布,一種較粗厚的色織經面斜紋棉布,靛藍色,結實又厚實。
這是他給大雪節氣中出海參加帶魚汛大會戰的社員們準備的工作服,到時候王家的漁民都穿這樣的衣服,保暖、利落、結實耐用,肯定能讓社員們幹活更有勁。
不過大雪還有一個禮拜呢,於是王憶就先調撥了一批工裝給打井隊的隊員:「一人一套,跟我去拿腰帶和行李包,咱們得統一服裝,這樣看著才正式!」
可惜沒有工作帽,好在家家戶戶的男人分了氈帽,這天氣戴氈帽也挺好。
不時髦、不漂亮,可是暖和還實用!
王憶去領著他們去聽濤居換上衣服,又給他們一人分了個手提包——牛仔布做的提包,像是健身用的那種包,裝衣服、裝行李還是挺能裝的。
打井隊這一換裝,隊裡每個人高興壞了。
多了一身新衣裳,還是暖和又厚實的工裝,他們知道牛仔布這種布料了,現在電視上會出現牛仔服的廣告。
換上之後拉上拉鏈,王東寶笑道:「像那麼回事,咱們現在像是工人了!」
有人捨不得穿:「去打井又是水又是土的,穿這衣服多浪費,過年再穿吧?」
王憶說道:「過年有過年的打扮,現在的是工裝,就是上工時候要穿的,都穿上吧。」
隊員們彼此看看,王東方大大咧咧的換好了衣服說:「行了,都別這麼摳摳搜搜啦,一件衣裳而已,看你們這個樣子,讓城裡人看了還以為咱們農民都沒有衣服穿呢。」
大傢伙嘻嘻哈哈的打鬧幾下,紛紛換好衣裳,又把換下的衣裳和網兜里提溜的飯盒餐具倒騰進提包里。
這樣統一了工裝、統一了提包,他們彼此看一看,忍不住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