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瑋被不知從哪兒出現的黑色漩渦吸了進去,四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接著她人被用力丟在地上,一下子又重見了光明。
近處熱風朝滕瑋撲來,吹得滕瑋臉上漸漸發了紅。滕瑋狼狽地從地上爬起,拭了拭流著汗的額頭,才抬眼望周圍看去,空蕩蕩地無一人,前方火光沖天,仿佛在燃燒什麼東西。
滕瑋艱難迎著熱風走過去,近了才發現那是馬路中心區,那個燃燒的東西是翻了個身的車,地上滿滿都是血跡。
血色看上去還是那麼鮮艷,那麼刺目。
滕瑋心裡感到一陣恐慌,她有意避開血漬走向別處。
剛走了幾步,她腳步被迫停下了,因為前方站了人。
那人一身血淋淋的,看不清容貌,頭髮,衣服,鞋子,滿滿都是血。
「滴——滴——滴——」
那人身上的血不斷地淌在地上,慢慢地凝聚成死亡之花。
滕瑋感到一陣後怕,她連連後退。
「阿瑋——阿瑋——不要走——」
瞬間滕瑋像被點穴般的不能動了,一臉驚恐,雙眸睜圓,死死捂嘴咬住自己的手。
那個人整個面容被血籠罩,只露出一對眼睛。
那眼睛毫無生機地盯著滕瑋。
滕瑋嘴唇滾動,她顫聲:「尹漾——尹漾——」可腳下無意識往後退。
沒錯,那血人正是尹漾。
「都說了不許你走!你走什麼!」尹漾忽然暴吼。
滕瑋毛骨悚然,她快步走開,口中在喊:「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可尹漾的身子突然像鬼一樣飄空不斷地靠近她,流出的血越來越多,語氣越發陰森:「是你害我的——是你害我的——你害我父母——你害我姐姐——」
「你該死——你該死——你該死——」
滕瑋淚流,捂著耳朵拼命地搖頭,拼命地奔跑。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手臂被尹漾用力抓著,身子被狠狠扳回,她近距離地看到了尹漾的——眼睛。
那雙眼睛沒有任何感情地望著她。
滕瑋渾身不斷顫抖,唇齒打磨,眼底的瞳孔不斷放大放大。
她看到尹漾的血手五指攤開,掌心慢慢地按住她整個臉。
「不——我不要——啊——」
時承的房間,滕瑋蓋著被子躺在床上。
「徐醫生,她如何了?」時承坐在床邊拿著毛巾往滕瑋額頭、臉上擦汗。
片刻他放下手中的毛巾,扭頭看向站在他旁邊的徐譚。
徐譚一身白大褂,手中正拿著懷表看了下時間。
「超過了預定的時間。」他收了表,看向時承,「她心魔很重,輕度催眠對她沒什麼效果。」
「她戒心很深,從她一進門目光就不斷地打量我,從她眼神情緒我看出來她對我有強烈的牴觸,甚至討厭。」
「往往這種人,直覺敏感度比常人強幾倍,和他們所處的環境,小時候的遭遇,還有後來的性格塑成,包括涉入社會所接觸的一切都有密切的關係。」
「若是非要徹底治療,據滕小姐這種病況,要來一次深度催眠,輔以針灸治療。」
時承默默地聽著。
徐譚說:「你放心吧,滕小姐這不是大問題,只是執念太深了,一般情況下我不主張藥物治療,患有心理疾病的人,內心還有一定的渴望,十分渴求人的關心和在乎,而家人或者朋友可多多給予,幫助他們打開心結。」
「這種精神治療可比單純用藥好多了。」
「謝謝徐醫生,我會的。今天給您添麻煩了。」時承禮貌地說道。
徐譚拍了拍時承的肩,「不用客氣,我那師兄天天在我耳邊提你,還對我那麼客氣幹嘛呢!我比你大,可以叫我徐大哥吧!」
「滕小姐十分敏感,若是你過於對我客氣,她會胡思亂想。我們之間還是不要那麼客套拘謹。」
時承一笑,「好的,徐大哥。」
「滕小姐這只是沉睡,今天我通過催眠發現,她夢中的都是她關鍵心結所在,若是你可以從這方面下手,再好不過。」
徐譚遞給了時承一張白紙,上面簡明扼要寫著:
第一個夢:
遊樂場
爸爸媽媽
吹風車
旋轉木馬
草莓
第二個夢:
馬路
火
車
血人
尹漾
死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可以推測第一個夢還比較溫馨的,說明她內心渴望家庭的溫暖,聽你說她父母去世了,那麼她內心是非常想要親情。」
時承清楚這個,這些都是方才滕瑋被催眠陷入夢中時候,徐譚一點一點引導她描述夢境的場景。
「至於第二個夢,那我就不明白了。但和第一個的相比,反差非常大,可見她遇到什麼讓她痛苦的人或事。」
時承:「我明白了。那她要沉睡多久?」
望著床上閉目入睡的滕瑋,時承眸底深暗。
徐譚再次拍了時承的肩,「不用著急,她好不容易直面自己的內心世界,耗費了心緒和精力,正常睡眠時間就夠了。」
他說完就脫下白大褂,走出臥室,來到客廳放進醫藥箱。
時承為滕瑋掖好被子,關上臥室門,走到客廳。
「我開的藥她還能再吃五天,最多五天。是藥三分毒,依她的體質,可以適當運動和進行食補。」
「多讓她出出汗,排排她體內積累的藥毒。」
時承點頭。
「我送你出去吧!」
「那多謝了。」徐譚拎著醫藥箱,跟著時承走出了他的房間。
送走徐譚沒多久,時承就上來了。
他坐在滕瑋床邊,他大手摸上滕瑋蒼白的臉頰,輕輕地嘆息。
睡眠中的滕瑋,即便是熟睡,眉頭也皺著。
時承輕輕為滕瑋撫平眉心,他囈語:「你究竟心裡在想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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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承探完滕瑋後就準備去房間的浴室洗澡,剛脫了上衣正欲放在竹簍里,他放在竹簍里的手機卻響了。
微微皺眉,沒有穿衣,直接摸起手機。
入目是陌生的號碼。
「喂,哪位?」
時承接上後一時無話。
少頃,他突然想笑。
時承說:「二叔,有什麼事?」
時應斌說:「阿承,一個月後時翔和趙凱靜要在時公館擺宴訂婚,你身為哥哥,一定要到場。」
時承聲音毫無波瀾:「時翔和趙凱靜??」
「嗯,你弟弟和趙家的千金。」時應斌再度開口,「我已和你三叔他們說過了,他們到時會來,還有你四姑他們。」
「可以的話,也帶你女朋友過來吧!我們一大家庭好好熱鬧熱鬧。」
時承無聲冷笑。
「既然是時翔訂婚,那麼我一定會去的,帶著我女朋友去祝福他和趙小姐。」時承頓了下,「訂婚具體時間?」
時應斌說:「我會抓緊時間發請帖的,改天你來我家或是公司拿請帖吧,上面會註明時間。」
「好的。」
那邊時應斌掛了電話。
時承手機一把扔在竹簍里,他脫下褲子,赤著腳走在光潔冰涼的地磚,沒有在浴缸放熱水,直接來到花灑下打開水。
水聲淅淅瀝瀝,冰冷的水流過時承頭髮,脖頸,胸膛,肚腹,大腿……
然後關水,雙臂抵在牆壁上。
冷水沖醒了他發熱的腦袋,漸漸心變得平靜。
時承伸舌舔了舔嘴邊的水珠,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