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瑋猝然轉身,面對著滕長澤。
「她還有多少時間?」她聲調顫抖,眼圈泛紅。
「活不過一年。」滕長澤語氣傷悲,「但奶奶並不打算把最後的時間浪費在醫院裡,我和父親尊重她的選擇,讓她好好度過最後的時光。」
「阿瑋,奶奶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其他的她無憾。」
「呵呵呵——」
不知怎麼,聽到滕長澤最後一句話,滕瑋好想笑,而她也如願笑出聲來,那笑聲幾乎夾雜譏誚。
「她無憾?」她重複一句,「她好意思說出這樣的話嗎?做了那麼多,她怎麼不問問我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我想要的!」
「以為給我公司,就可以彌補我?然後呢?想了無牽掛安安靜靜地走?」滕瑋突然推了滕長澤一把,他人被撞在牆壁上,滕瑋上前壓在他身上,雙手泛白死死勒緊他的衣領。
兩人鼻尖相觸,呼吸交纏。
「我不會原諒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什麼破公司破總裁我統統都不想要!我只想要我的父母!我只想要一個家,想要一個完滿的人生!」
「我所受的苦,全拜她所賜!她憑什麼說放下就放下,說走就走,當自己是誰啊!」滕瑋淚流滿面,雙手拼命地晃動滕長澤。
滕長澤眸子哀痛地望著滕瑋,大手扣著她的後腦湊到他頸窩,緊緊地擁著滕瑋,低聲安慰,「嗯,奶奶這輩子做的錯事就是不該那樣逼著小姑和小姑父。」
滕瑋埋在他的頸窩啜泣,好半天沒說話。
「阿瑋,可別忘了,你不是一個人,還有我和我父親,我們都是你的親人。」他抬頭輕輕地撫順滕瑋的後腦。
走廊另一轉角處,時承背靠在牆壁,聽著他們的話語,垂著頭手插兜,雙眸闔上,無人窺透他的情緒。
張欣傍晚時分給送進了重症監護室,彼時醫生出來時候,對他們並未過多說什麼,只是搖頭安撫他們做好心理準備。
滕瑋坐在桌椅,看著床上一臉蒼白如紙的張欣,她已插入了呼吸管,床邊的監護儀上各種生理指標曲線波動。
她看著儀器上不斷變動的線條,那顯示生命特徵的線條,幡然覺得那是對她這些來所遭受一切的諷刺。
她冷眼旁觀不省人事的張欣,嘴角泛起深深的嘲弄。
乍然右肩一重,她抬頭看去,時承站在她身側,兩人相視,緘默不語。
「孫小姐,今天您和時先生先回去吧,我和張仲留下看顧太太。」張媽走了進來,來到滕瑋身邊說。
「等她醒來,我告訴您,好嗎?」
滕瑋視線落在張媽身上,幾秒後她點頭,慢慢起身,牽著時承的手,並未對張媽說什麼,和時承一併出了門。
門外,滕長澤和張仲在那裡。
「要回去了嗎?」滕長澤看到他們一起出來,問了句。
滕瑋「嗯」一聲,正準備轉身,想起什麼又補了一句,「近期不要讓我去公司了,就算真有什麼事的話也別找我,你和時承看著辦吧!」
滕長澤欲言又止,望著滕瑋,終是點頭答應,旋即又瞥向時承,後者給了他放心的眼神。
「阿瑋,我們走吧。」時承側頭,對著滕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