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三鮮蒸餃被放在了嵐琪面前的碟子裡,溫妃看著她說:「如果是皇上授意那個太醫對我下藥,怎麼辦?我這樣告去慈寧宮,不是和皇上對著幹了嗎?」
「娘娘……怎麼這麼說。」嵐琪驚愕,更想起太皇太后方才在眼中閃過的寒光,難道太皇太后也這麼想,還是她自己多想了?
溫妃苦笑:「那個太醫,是皇上給我指派的,本是我求皇上不要再讓阿靈阿的眼線來盯著我,雖然我知道去掉一個太醫也去不掉別的人,但不知道的也就算了,知道的,我可真不想天天看見他。皇上就答應我了,隔天就指定了新的太醫,直到現在。」
「皇上他,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嵐琪晃了晃腦袋。
「我姐姐一向不大侍寢,皇上本來就不喜歡她,沒有孩子也正常。」溫妃面色淒淒,眼底有不知為了什麼事的絕望,方才見到客人來的喜悅已經淡了,幽幽說著,「可皇上對我很好,不來的日子也會偶爾派人來問問我怎麼樣,來的日子,和我說說玩笑話,一直都很好。哪怕我在承乾宮鬧出那麼大的事,他與我明明白白說清楚後,也沒有半分嫌棄我。若是我病了,更是時不時派人來探問,我覺得自己的日子,比姐姐當年好多了,我這個妃位,有名有實,比她強百倍。可今天突然聽說我吃的藥不對,心裡寒得,比當初碰到姐姐冰涼的身體都覺得冷。」
「若是別人呢,您不該這樣想,冤枉了皇上可怎麼好?皇上那麼喜歡孩子,雖有留與不留的規矩,可這些年哪怕答應常在都沒有過不留的事,怎麼也算不到您身上來。」
嵐琪努力勸慰溫妃,可她心裡沒有底,她眼中的玄燁,呵護自己恨不得每天捧在手心裡,她想像不出皇帝會有這樣的狠心,何況這麼些年,低階的妃嬪產子不少,哪怕一夜恩寵,也沒說不留,布貴人、戴常在,都先後有皇嗣,玄燁何至於……
何至於?可不就是因為低階的妃嬪才無所謂,而溫妃是鈕祜祿家的女兒,佟貴妃則自身不好生養,也許就真是玄燁做的呢?
「咱們可不能先冤枉了皇上。」嵐琪說這一句,心裡也一遍一遍地告誡自己,她怎麼能懷疑玄燁,這宮裡頭壞心眼的人,還少嗎?一定不是玄燁。
「若不是皇上,我心裡就能好受多。」溫妃停了停,垂眸不知思考什麼,須臾才繼續道,「我想等皇上迴鑾後,親自問他是不是,只要皇上應我不是,我就再也不瞎想,不管是誰,知道與否都無所謂,反正我這輩子自欺欺人的事,也不少了。」
嵐琪凝視她,在溫妃的眼睛裡,竟看到幾分與自己相同的神情。她一直明白,選秀入宮也好,她這樣從宮女來的也好,並非人人都對皇帝有真正的男女之情,覺禪氏就是最好的例證,而如她那樣對玄燁有情的,榮嬪、端嬪大概是,但這一刻她卻覺得,眼前的小鈕祜祿氏,總是口口聲聲說她入宮是為了給鈕祜祿皇后生一男半女,如今瞧著,她似乎對玄燁生情了。
女人很敏感很細膩,嵐琪身邊的布貴人、戴常在,她們對皇帝和自己很不一樣,她們是敬畏皇帝,對一切都懷著受寵若驚的態度,而榮嬪和端嬪就不同,這裡頭細微的差別,嵐琪心裡都明白,眼下的溫妃,每一句話里,都是透著對自身感情的懷疑,她大抵是愛上玄燁了,才會那麼在乎到底是不是皇帝給她下了藥。
「我會好好調養身子,我想有自己的孩子,八阿哥雖然可愛,終究不是我的孩子,覺禪常在也挺可憐的,我不想剝奪她做母親的權力。」溫妃微微笑起來,仿佛對未來充滿了遐想,「我要比我姐姐活得好,活得坦蕩,光看著你,我就覺得日子有盼頭,你放心,我不會和你爭什麼,也老早就對你說,我不會害你。我曉得你心裡忌憚我,外頭的人也說我陰陽怪氣,但我不在乎,只要自己能過得開心,就成了。」
嵐琪垂首,輕聲道:「昔日身體虛寒,臣妾跟著太皇太后吃藥調養,一年半載後就有了四阿哥和六阿哥,娘娘還那麼年輕,好好調理,一定會好起來。這件事如今太皇太后知道了,臣妾也知道了,不管是誰做的,慈寧宮裡不會看著不管,您安心養身體為好。」
溫妃卻問:「德嬪,那你說,我到底該不該親自去問皇上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