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眼珠子溜溜轉著,一句句好聽的話哄著太后高興,果然還有下文,她試探著說:「這一胎若安穩,章答應便要為皇上生下三個孩子,確確實實的功勞,臣妾覺得再把她放在答應的位置上,未免叫一些毫無建樹的貴人常在看不起,對皇子公主將來也不大好,臣妾想替章答應求個恩典,趁大公主出嫁天大的喜事,賞賜章答應一個常在的位份,您看好不好?」
太后卻不動聲色地把事情推諉掉:「真有心抬舉,給她貴人的位置才好,可惜越級冊封不合乎規矩,先給常在的位置,下回又不知幾時才有機會晉升,一撂撂下幾年,和眼下又有什麼區別,這件事等我和皇上商議再說。」
宜妃聽太后講還是要和皇帝商議,不免訕訕,太后則招呼榮妃幾人繼續摸牌,她見嵐琪在一旁站著,便湊過來說:「德妃姐姐,正是個好機會,我帶她去瑞景軒給您請安,您道聲喜說說話唄,您可考慮了好一陣子了,好歹別辜負我的心意,都是伺候皇上的姐妹,和和氣氣才好呀。」
這些日子以來,對於和杏兒「和好」的事,嵐琪始終沒有給宜妃正面的回應,但對她的友好則來者不拒,畢竟是四妃之一,她們之間關係太尷尬,會讓皇帝難做,男孩子們也都長大了,若察覺到母親之間有隔閡,不利於兄弟和睦,更加會讓皇帝難做,嵐琪也是顧全大局,才與她客氣些。
而不知宜妃到底怎麼想的,如今她一口一聲德妃姐姐叫得順溜,隔三差五來瑞景軒喝杯茶,好像真的與她親熱起來,旁人看著必然如此,連榮妃都私底下來問過,提醒嵐琪宜妃是有奶便是娘的主兒。
果然宜妃折騰這一切,就是為了一己私利,本來人為了自己謀求什麼並沒有錯,可她一副人人就應該為她如何如何的心態,對於旁人的幫助和好意從不懷感恩之心,甚至踐踏凌辱隨意拋棄,她以為這是不要妨礙自己前途的不二法門,卻不知朕一次次地失去人心,終有一天,她茫然看左右,會發現自己已落得孤獨無依。
「你們倆說什麼悄悄話?」榮妃見不慣宜妃對著嵐琪套近乎,悠悠開口,嵐琪會心一笑,大方地說,「宜妃在與我商量,一道給章答應賞賜些什麼。」說著坐到太后身旁去笑,「宜妃的算盤打得真溜,大家湊份子,她不是能少掏腰包了,臣妾以為宮裡沒有人比臣妾更吝嗇,原來這裡還有一位。」
眾人嬉笑,宜妃尷尬也不是不尷尬也不是,正暗暗氣憤德妃再次迴避她的話,卻聽德妃大大方方地說:「皇上傍晚回來,知道好消息必然去看她,咱們就別摻和了,明天我在瑞景軒擺兩桌茶果,姐妹們過來聚一聚,大抵這一次回紫禁城後,不一定立時就回來了。宜妃你帶著章答應來,不然她一個人不好意思出門。」
見嵐琪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邀請章答應,宜妃臉上頓時開了花,難以掩飾心中的高興,連聲應下後,著急就要走,大概是去找章答應商量。而她一走,四下無外人,太后有意無意地對嵐琪說:「別太好心了,沒心沒肺的人,不值得往來。」
眾人都靜默不語,嵐琪也只是含笑點了點頭。
黃昏時分聖駕歸來,皇帝與太子和側福晉來給太后請安後,太子與側福晉回無逸齋,皇帝則徑直往瑞景軒。在瑞景軒洗塵換衣裳,等嵐琪張羅了晚膳進屋子,卻見十三十四纏著皇阿瑪嬉鬧,父子三人在炕上滾作一團,她不禁嗔怪:「皇上可要把他們慣壞了,下回在外人面前見了阿瑪,也這樣沒規矩。」
玄燁卻湊在兒子們耳邊不知低語什麼,倆小傢伙大笑,都捂著臉偷偷看額娘,嵐琪知道玄燁沒好話,虎了臉上來把倆兒子拎到地下,推在門前喚乳母來領走,回身時玄燁已正經坐著,臉上暖暖地笑:「難道見不得朕樂一樂,你生什麼氣?」
「晚膳預備好了,臣妾可催好幾回了。」身後有宮女端來水盆,她親手接過遞給玄燁洗手,玄燁說,「時辰還早,你著急什麼?」
嵐琪卻道:「早些用了膳,您好去瞧瞧章答應,皇上不知道她有喜了嗎?」
玄燁點頭:「知道,怎麼了?」兩人都愣了愣,玄燁道,「這有什麼新奇的。」
嵐琪心裡怪怪的,說不上來哪兒膈應著,一時不再多嘴,等與玄燁坐下用膳,悶悶地伺候布菜,半天玄燁也看不下去,問她:「難道朕去看別人,你才高興?」
她立時搖頭:「不是,頂好你誰也別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