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琪起身領著兒子迎到門前,玄燁帶了一身暑氣進來,見母子立在一起,十三十四則掙脫了乳母的手撲過來撒嬌,他一手拉了十三阿哥,一手抱了十四阿哥,小十三高高仰著頭說:「皇阿瑪,我會保護額娘呢。」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做阿瑪的聽了卻喜歡,拍拍腦袋誇讚他們懂事,便讓乳母領走了,一面都進了屋子裡,嵐琪見皇帝額頭上汗涔涔,便讓環春派人打水拿手巾。可才吩咐下人如何做,卻聽桌邊皇帝語氣悶悶地在說:「你的扣子怎麼散了,腰帶也松著,什麼儀容儀態?」
嵐琪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領子,端端正正沒有什麼不妥當,猛然想起四阿哥來,轉身便見兒子垂首站在父親面前,他可不能像十三十四那麼沒規矩地撒嬌,轉眼還因為散熱而散開的衣容被責罵了。
「剛才一身熱汗跑進來,臣妾讓他解開散散熱的。」嵐琪走上前,拉了兒子給他系口子整腰帶,又聽玄燁在旁絮絮叨叨說,「儀容不整就不知尊重,你是皇阿哥,人後光著膀子都隨你,在人前,哪怕太監宮女面前也不能這般隨意,更何況在你娘在朕的面前?這樣的話,朕有沒有告誡過你?」
嵐琪看了眼玄燁,咕噥:「一進門就訓兒子?」說著把胤禛往外推,要他回承乾宮去,可偏偏被當爹的叫下,又喊道眼門前問:「難道朕說的話你不服氣,仗著你額娘在?」
「兒臣不敢,兒臣知錯了。」話雖如此,可胤禛心裡確實不服氣,旋即腦門上被父親不輕不重拍了一巴掌,父親說,「真不服氣,就做得更好,做得更好了,你就不會在朕的面前耷拉著腦袋。」
四阿哥稍稍抬頭看向阿瑪,可並沒有在他臉上找到駭人的怒意,反而更多了幾分親和感,而玄燁自己也微微露出笑容,稍稍溫和些許說:「快些長大,下回再逢戰事,阿瑪若不親征,全在你們了。別總仗著你額娘寵愛,還像個孩子似的毛躁。」
「是!」少年毫不猶豫地朗聲答應,面上一掃方才的鬱悶,意氣風發地對父親說,「祝皇阿瑪旗開得勝,早日凱旋。」
嵐琪這才鬆口氣露出笑容,又見兒子給玄燁行了禮,卻把自己這個額娘忘得乾乾淨淨,樂呵呵地就跑了,跑出去半晌才折回來想起她的存在,玄燁則有又笑罵:「才說你不要毛躁,混帳東西。」
她自然不會再叫玄燁訓子,反而怪玄燁:「皇上非當著臣妾的面教訓他,往後他都不與臣妾親近了。」
玄燁笑道:「過兩年只和兒媳婦親近,還有你什麼事,你有朕哄你就成了。」
嵐琪見玄燁心情甚好,言語曖昧,心裡也暫放下不安的情緒,想好好陪著他說話,果然一坐下來,玄燁就說:「朕後日出發,不知歸期幾時,原不打算來看看你,怕你見了捨不得,平白添了愁緒。」
嵐琪努力地笑著:「臣妾很好,皇上放心出征,早日凱旋。」
玄燁捏了她的手道:「這是必然,但朕還是有句話要囑咐你。」見嵐琪鄭重地點頭,他稍稍湊近了些,忍不住在唇上輕輕一啄,看嵐琪倏然臉頰飛紅還宛若十幾歲時光景,不禁心頭熱融融的,輕聲說,「你安安心心在家等朕歸來,不論前頭傳來什麼消息,都不要驚慌失措,戰爭總有勝敗輸贏,可朕一定會帶著勝利歸來,我的妻兒在家等我。」
明明是安撫的話,明明是告訴嵐琪不要驚慌害怕的叮囑,她的心還是高高懸起,還是顫得不能安穩,她以為自己能擺出幾分女將軍的霸氣豪邁來讓他高興,可她到底裝不來。此時不過是軟軟地伏進玄燁懷裡說:「臣妾無能面對千軍萬馬,可是臣妾能為皇上操持家務,無論您幾時歸來,這個家都會平穩安逸,不叫您有半分後顧之憂。」
玄燁懷抱著她,細細地感受並牢記這份溫存,欣慰地說:「家裡有你,朕去到哪兒都安心,可朕也會貪婪,希望你無時無刻不在身邊。」
嵐琪仰面望著他,伸出手輕輕揉玄燁的臉頰說:「皇上可是去打仗,想著臣妾做什麼?太皇太后若是在,一定要訓您了,就跟剛才您教訓兒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