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緩步到小佛堂,見榮妃跪坐佛龕前,榮憲公主和萬常在見惠妃娘娘來了,起身行禮讓路,惠妃便吩咐榮憲:「你們歇著去吧,我與你額娘說說話。」
榮妃回眸看了她一眼,等女兒與萬常在都走了,才嘆一聲:「安逸的日子過慣了,從未想過會有今天,當年三藩之亂,不論如何太皇太后在,皇上也在身邊,現在呢……」
惠妃向佛像叩首膜拜,敬香後才在榮妃身旁盤膝而坐,輕聲道:「不是還有太后在?」
榮妃看她一眼:「太后?」
「你別看太后溫溫弱弱,這一回,倒讓我瞧出她幾分氣勢,到底是跟著太皇太后幾十年的人。」惠妃冷幽幽道,「你看,皇上只是讓太子去前線,可太后卻把你三阿哥也派去,為什麼?」
榮妃心內也有計算,但不願說出口,別過臉沒再看惠妃,只聽她在身旁幽幽道:「一旦皇上有個好歹,前方發生動亂,太后在宮內頒懿旨立四阿哥為新帝,天下大局就定下了。」
「妹妹你想得太多了,出了這佛堂大門,你這些話大逆不道,可是要殺頭的。」榮妃目色冷凝,心已經沉到深淵裡,強撐著說,「你的大阿哥還在前方,你該盼著他們好,盼著皇上早日歸來,盼著他們兄弟幾個都全身而退,說這些話,有什麼意思。」
惠妃冷笑:「難道姐姐心裡,半點不想,太后執意要三阿哥陪伴太子,你就真的捨得?還是說姐姐心裡明白,就算三阿哥留在宮裡,也爭不過四阿哥,姐姐到底是覺得自己屈居烏雅氏之下,還是三阿哥不如四阿哥?為什麼好處,都要留給她?」
「在惠妃娘娘眼裡,到底怎麼才算是好處?」嵐琪的聲音突然響起,惠妃驚得臉色慘白,和榮妃一道轉身看,但見嵐琪立定在門前,她們倆說得太投入了,連嵐琪幾時來的都不曉得,榮妃心裡咚咚打鼓,幸好她應對惠妃說的話,對得起自己,對得起良心。
嵐琪緩步入內,正色看著惠妃道:「惠妃姐姐想得太多了,思慮傷身,姐姐要保重身體才好,這些不必要的事,不敢咱們算計。」
惠妃冷然道:「你心裡比誰都清楚,何必來裝糊塗,現在到了什麼要緊的時候了,難道你心裡半點不為自己打算?」
「打算什麼?」嵐琪在佛龕前虔誠跪拜,禮畢後才緩緩道,「我只等皇上歸來,其他的事一概不想,惠妃姐姐頂好也別胡思亂想,小心禍從口出。大阿哥還在前線呢,您難道不願大阿哥全身而退?」
「你胡說!」惠妃臉色蒼白,心內的惶恐已經掩蓋不住,如今明珠不比從前的勢力,在前線不是能說了算的人,而索額圖也在前方,他必然力保太子。又因大阿哥為副將跟隨裕親王,大概現在沒有在皇帝的身邊,萬一出了點什麼事,兒子幾乎是被孤立的,而裕親王一向是親近太子派系,她的兒子在裕親王跟前沒有一點好處。
「前線還沒怎麼呢,咱們先在這裡亂了陣腳,不說皇上多寒心,難道惠妃姐姐就不寒心?」嵐琪怒目相對,昔日屈居她們之下,聽著她們教自己該如何在深宮為人處世,時移世易,她們早已平起平坐,但也不曾想過某天會有今日的對話,嵐琪的心裡,也不覺得自己凌駕於她們任何一個。
「咱們的一切,都是仰仗皇上。」嵐琪堅毅鄭重地說,「可若等他得勝歸來,只見後宮七零八落人心渙散,他又該多寒心?眼下宗室里的人都看著呢,我們就算是裝的,也要讓他們不敢動半分歪腦筋不是?咱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這個家,等皇上回來。」
惠妃眼中含了淚,定了定心神冷聲說:「你的兒子在身邊,你當然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