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答應著,可說起明日父親和兄長就要回京,提到宮裡人都講大阿哥年紀輕輕卻戰功赫赫,三征噶爾丹,必然名垂青史,相比之下,東宮太子於國家朝廷毫無建樹,雖滿腹經綸學識淵博,可似乎就是個只會念書的書呆子。
胤禩嚴肅地說:「太子儲君,豈容你我背後議論?」
九阿哥卻不屑,輕哼一笑:「他不過是會投胎,論文論武,八哥你若出身好些,豈不比他強?」
胤禩微惱,冷聲道:「你怎學得十弟那般言行無狀,再不許提起這些話,手足之間理當長幼有序兄友弟恭,今日的話到這裡,往後再不許提起來,你如今還在宮裡住著,更加要謹言慎行。」
九阿哥見兄長不悅,也不敢再胡說八道,之後說些別的話,一路將哥哥送到宮門前。
永和宮裡,胤禛正在妹妹的屋子裡,小宸兒窩在哥哥懷裡撒嬌,起先哥哥剛來時,她哭著不讓見,說自己變醜了要嚇著哥哥,胤禛百般哄她才好。且溫宸恢復得還不錯,臉上一些痘疹結痂消退,留下的些許痕跡假以時日,等到她代嫁年紀應該能長開淡去。
嵐琪坐在一旁看兄妹倆說話,見胤禛一副慈父的模樣,笑著說:「將來你也這樣寵念佟吧,女娃娃是要寵著才好的,不過念佟是長女,要做弟弟妹妹的榜樣,你也要有分寸些,管教孩子的事要好好和毓溪商量。」
提起毓溪,胤禛臉上掠過幾分異樣神情,懷裡妹妹正撒嬌說:「額娘說過了夏天才許我去看小侄子,這會兒連春天都沒過呢,四哥你能把我的小侄子抱進宮裡來嗎?」
胤禛卻在出神,沒及時應妹妹的話,嵐琪察覺到兒子的不尋常,便接著女兒的話哄了她幾句,之後喚來乳母照看公主,讓兒子到她屋子裡去喝杯茶就早些回去。
到了母親屋子裡,胤禛因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故意岔開話題,說聽講溫憲這陣子悶在寧壽宮不出門,他好久沒去給皇祖母請安也不知道如何。嵐琪手裡侍弄茶水,靜靜聽兒子東拉西扯,大女兒那裡她早晚要去照顧的,不過兒子這麼反常的模樣,這會兒不問他,離了宮下回不知幾時再進來。
一杯溫熱的茶放到兒子面前,嵐琪開門見山問:「和毓溪吵架了?」
胤禛搖頭,手裡握著茶,輕聲道:「我回去時,她正在屋子裡抱著孩子哭,我沒敢進去,進去了也不知道跟她說什麼。這陣子她很古怪,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我總是耐心哄著她,可時日久了,我實在不耐煩。額娘,我是真心疼毓溪的。」
嵐琪心內有些愧疚,她這陣子一心一意都撲在小宸兒身上,外頭的事連帶兒媳婦生孫子她都不上心,果然這就出事了。他們年紀輕輕的自立門戶,家宅里柴米油鹽生兒育女都等著自己去應對,嵐琪就算當初也懵懵懂懂,好歹有太皇太后扶持,且宮裡的事都是有規矩的,反是他們這樣出去自己養活的更不容易。
她沉沉一嘆,且聽兒子繼續說,漸漸就明白毓溪是怎麼了,和她當初生完胤禛一樣,明明新生命帶來喜悅和希望,偏偏腦袋空空對未來更加迷茫。
「念佟剛開始也不好帶,她雖然日夜盡心,但什麼都願意放手給乳母。但是現在她誰都不信任,整天神神叨叨的,我又不能總把岳母請到家裡來,別人看著像什麼樣子。」胤禛眉頭緊蹙,很無奈地說,「我看得出來,她對小宸兒的事耿耿於懷,我不怪她怕自己染病會害了肚子裡的孩子,我也後怕。可小宸兒是我親妹妹,又根本沒出什麼事,她怎麼就不為我想想,就那麼放不下呢?」
嵐琪一直沒開口,兒子說盡心中鬱悶,到後來反而臉紅,不好意思地說:「難得進宮給您請安,盡說些自己沒用的話。」
「可也是你的心裡話,額娘聽著很安心。」嵐琪淡淡一笑,又問兒子,「說完了嗎?」
胤禛深深舒口氣,渾身一松,微笑說:「說出來好些了,這些日子我也忍得難受。」
嵐琪頷首,溫柔地笑著:「額娘給你派太醫到府里去,好好給毓溪查查身子,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該吃藥就吃藥別諱疾忌醫。再有,額娘不介意你把岳母接到家裡去,至於你兄弟之間或親貴們說閒話,且看你是在乎自己的妻兒,還是在乎他們?為了毓溪好,把你岳母接來照顧她吧,她既然誰都不信任,自己的親娘總該信任。你若心裡委屈,就進宮來跟額娘說說,對毓溪再耐心些。想想她為了這個孩子吃了多少苦,這些年吃的藥都夠別人一輩子的了,你們男人家一夜貪歡就做現成的爹,還不許十月懷胎鬼門關走一遭的女人撒撒嬌發發脾氣?」
胤禛苦笑:「只怕額娘這樣的婆婆,天底下沒有了。」
嵐琪笑悠悠說:「額娘當年是讓你太祖母捧在手心裡的,你太祖母怎麼疼額娘,額娘就怎麼疼毓溪,將來毓溪也會疼你的兒媳婦,這樣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