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琪輕輕應了聲是,兩人靜了須臾,玄燁卻問:「會不會叫你難做,朕方才是氣糊塗了。」
「臣妾不會難做,當初想這個法子瞞天過海的就是臣妾,紙包不住火,臣妾一直預備著會有這麼一天。」嵐琪道,「只是臣妾沒想到,會是太子去探究這其中的秘密。」
「當初那種情形下,沒有比你的法子更好的辦法,朕可以不讓外人知道王氏死在了太子手裡,可朕無法面對知道自己殺了人的太子。他不知道,那就算沒心沒肺毫無悔過之意也罷了,若是知道他殺了人還這樣渾渾噩噩,朕該如何自處?」玄燁長嘆,冷笑道,「從皇祖母的事之後,朕對他再無信任可言,又怎會奢望他從那件事後反省悔過,結果一點不錯。」
嵐琪心頭髮緊,記得自己早早叮囑過胤禛的話,信任是何其珍貴和脆弱,要他千萬不要輕易拿信任做賭注,果然應驗了。
「太子妃穩重謹慎,是個很懂事的孩子。」玄燁又道,「朕不希望太子再做出傻事,將來連一條退路都沒有,再牽連了身邊這麼好的女人,他的路走不下去了,讓太子妃替他走吧。」
嵐琪一一答應下,不宜在乾清宮久留,而也不便立刻就著手這件事,眼瞧著入了臘月,宮裡多得是女眷相聚的機會,她可以找最好的時機,而啟祥宮也加派了人手,皇帝親自到啟祥宮與密嬪說明一些事後,密嬪那段日子沒再出門,對外則有著最好的說辭,僖嬪的病身邊離不開人照顧。
臘八那一日,妃嬪們聚在寧壽宮討太后賞的粥吃,熱鬧一陣後,太后對嵐琪說:「我這一次壽宴開銷巨大,我這個富貴閒人養在深宮,寧壽宮裡到底是攢下不少東西的,你們若有困難之處,只管對我說。」
嵐琪且笑:「咱們大清國若是連太后的壽宴也辦不起,還怎麼引得那麼多奇奇怪怪的人來給您賀壽,如今可是四海臣服八方來朝的康熙盛世,太后實在多慮了。」
太后則說道:「我是想,過兩年玄燁就要五十歲,他從前敬著太皇太后和我,總是不肯過萬壽節,天命之年是上天賜福,總不能再輕慢了。這兩年你和榮妃留心些,預備著到那一年為玄燁辦壽宴。」老人家一面感慨,「能遇上如此盛世,我到底是有福氣的。」
待離了寧壽宮,嵐琪帶著太后賞賜的臘八粥來阿哥所探望蘇麻喇嬤嬤,年事漸高,嬤嬤的身體和精神已大不如前,白天多半是躺在榻上曬太陽,儘可能地延緩生命的流逝,嵐琪來時她正在打盹,邊上宮女輕聲說:「今天盼著一早給太皇太后上香,起得早了,已經睡了大半個時辰了。」
嵐琪則問:「嬤嬤夜裡睡得可安好?」便與宮女悉悉索索說些話,老人家睡得淺,聽得都趕緊警醒過來,瞧見是嵐琪到了,掙扎著要坐起來。
宮女拿來大枕頭給嬤嬤靠著,她眯著眼睛打量嵐琪,笑呵呵說:「好些日子不見娘娘了,瞧著瘦了些,有了年紀,豐盈些才好看。」
嵐琪笑道:「這陣子忙,正月里閒下來到處玩耍吃酒,自然就養回去了。」
兩人起先都是說這家長里短的話,可漸漸的話題就帶到了阿哥公主的身上,三阿哥和八阿哥如今閉門思過,連臘八都沒被允許進宮向太后賀節,嬤嬤捧著粥碗,無奈地說:「阿哥們大了,各自有了主意,皇上早晚管束不了他們。皇上和先帝們不一樣,他的福氣大過天,膝下十幾個兒子,擔得起這份福氣,自然也要擔得起這份責任了。」
嵐琪頷首稱是,淡淡地說:「可不是嗎,從前不敢想的事,到了眼門前也不過如此,將來如何,到了那一步,自然就順理成章了。」
嬤嬤誇讚她看得通透,之後則與嵐琪道:「奴婢在阿哥所這麼些年,把十二阿哥撫養長大,年瞧著十五六歲了,奴婢就盼著等到十二阿哥成婚後,好安心尋主子去。」
「嬤嬤……」
「娘娘不必勸,奴婢是到時候了,這把年紀還活著,已經足夠了。」蘇麻喇嬤嬤安逸地笑著,又懇求嵐琪,「榮妃娘娘為了三阿哥的事不順氣,定貴人必然不敢為十二阿哥多求什麼,還請娘娘就看在奴婢的面子上,多多為十二阿哥的婚事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