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從元宵之後,額駙不知哪兒不對勁,再也不理會公主的哭鬧,事事小心翼翼地照著規矩來,甚至連進門見一面公主都要通過她們通報,一個宅子裡兩處家似的。
公主剛開始哭過幾天,十分可憐,滿心以為丈夫會像從前那樣安撫她,可結果額駙卻說出一堆大道理,意思是為了長長久久,他們必須把規矩撿起來。漸漸的公主就死心了,見則見,不見則不見,久了四五天也不和額駙說半句話,若是見了說話,也客客氣氣的,兩個人半點夫妻模樣也沒有了。
乳母說到動情處,哭得十分傷心,說公主怕娘娘和太后擔心,死活不讓她們往宮裡講,又要維護公主府和額駙的體面,自己一個人撐到現在,這些日子裡,最快活的就是進宮陪著娘娘和太后,說像是回到了小時候的光景。
嵐琪緊緊咬著唇,已是克制不住地淚如雨下,她這個額娘到底在做什麼,女兒受了那麼久的委屈,她竟渾然不覺,便是此刻聽到緣故,她也不曉得怎麼去幫孩子,舜安顏照著規矩來,什麼都沒錯,可那不是溫憲想要的生活,也不是他們曾經的感情可以預見到的生活。
她這個岳母難道把女婿叫來,逼迫他像尋常夫妻那樣疼愛自己的女兒嗎?舜安顏已經因為外界的壓力變成這樣,自己再逼他的話,他豈不是要更加憎恨?
女兒是最最驕傲的人,她寧願不和睦也不要舜安顏裝出來的關心,更不願活在假的夫妻溫存里,才會死心才會不掙扎,才會選擇一個人默默忍受,讓全天下的人都以為她過得很好。
「瑛兒,我該怎麼辦?」嵐琪無助急了,這和胤禛毓溪的不和睦完全不同,她知道怎麼做好婆婆,兒子媳婦有了事兒,讓兒子多擔待些就好,可女兒女婿有了事,她怎麼去向女婿開口,總不見得到了女兒身上,要反過來讓女兒多擔待些。
國舅府更是靠不住的,若不是他們興風作浪,舜安顏怎麼會變成這樣?
恰恰是這個時候,毓溪進園子來請安,將她親自熬了半天的烏梅飲送來,不想沒趕上好時候,進門瞧見婆婆雙眼通紅,就猜想出了什麼事。
毓溪不敢多嘴問,但看到溫憲的乳母在跟前,也是哭得雙眼紅腫,略略明白該是溫憲有什麼事,心想總不見得又小產了吧,但一屋子人悶著不說話,她簡單問候額娘幾聲,就藉故退下了。
環春送四福晉出來,怕婆媳間有誤會,好生道:「娘娘心裡正不痛快,過幾日好些了,福晉再來說笑吧,把小阿哥們領來,園子裡涼快。」
毓溪則想了想,問環春:「是五公主府里有事兒?」見環春眼神閃爍,她反而道,「其實我也有話對額娘說,但剛才不敢開口,不如環春你幫我傳進去,因是四貝勒不叫我告訴額娘的,我一直沒敢說。」
環春略訝異,卻聽福晉道:「四貝勒說,近些時候一道在皇上跟前辦差時,九阿哥十阿哥他們總是拿額駙開涮,那種話不痛不癢可戳人脊梁骨,四貝勒沒有立場責怪弟弟們,又不能直截了當地去安撫額駙,夾在中間一直怪尷尬的。」
環春嘆息道:「福晉您早些說該多好。」
毓溪自責:「我一直想提來著,你家貝勒爺不讓我說,還有我瞧著妹妹挺好的,心想我沒事兒挑唆他們夫妻做什麼,額娘指不定還嫌我多事。」
環春忙道:「奴婢不是怪福晉,這事兒換誰也不敢開口,求福晉先別對貝勒爺提起來,這裡頭牽扯太多的事,可尷尬了。」
這邊說好了,環春再把福晉的話傳達給嵐琪,嵐琪的確不怪毓溪太謹慎,她做嫂嫂的本就尷尬,只是這些話聽得她怒不可遏,恨恨道:「九阿哥十阿哥,也太沒教養了。」
那日傍晚,溫憲跑回來請額娘一道去太后那裡用晚膳,她完全不曉得今天下午的事,一如既往高高興興跑進來,可是看到額娘臉色不好,嚇得抱著額娘問怎麼了。
嵐琪怎麼也忍不住了,抱過女兒伏在她肩頭便落淚,溫憲還呆呆地傻笑著:「額娘,皇阿瑪欺負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