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禵直直地看著八阿哥,兩人一時都無語,還是胤禵換了個話題說:「來時遇見弘旺,讓他去我府里找弘春他們玩,等我回去後親自再送他回來。」
八阿哥頷首,卻順著他的話提起:「四哥的弘曆,雖說養在貴妃膝下,但皇阿瑪時常帶著他,前日我去園子裡請安,看到和嬪領著弘曆從清溪書屋出來。」
胤禵心中又是一沉,這樣的話他聽得很多了,諸多皇孫里,皇阿瑪最看中弘曆,叫他寫字騎馬。宛若太子幼年時,胤禵是沒見過太子幼年什麼模樣,可那些大臣都說,皇帝曾經也這樣栽培過太子。
「弘曆很討人喜歡,貴氣天成,小小年紀就有皇孫風範,而我家弘旺看著,就只是個淘氣小子。」八阿哥笑著,也道,「許是你和四阿哥一母同胞,弘曆和弘明他們倒是很像的,永和宮出來的孩子,就是卓然不同。」
胤禵神情淡淡的,輕笑了一聲:「他並沒有在永和宮住過。」
八阿哥眼中閃過一瞬的光芒,而後平和地說:「那些話不好開口,但你心裡很清楚,如今兄弟之中,能和你爭的,還有哪幾個?說到底,是你和四哥爭,你若帶兵遠去,我願意為你守著,可就怕有人說我挑唆你們同胞兄弟,非要提同胞什麼的,我們都是皇阿瑪的兒子,不同的娘又有什麼差別,都是兄弟。」
「不錯,明明都是兄弟,為什麼非要分得那麼清楚。」胤禵皺著眉頭,他從小就很奇怪,旁人非要說他和四阿哥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應該最親近,最初他是把位置讓給十三哥,不想讓胤祥難做,到後來就越來越覺得,憑什麼非要分得那麼清楚,難道與旁人親近,就成了錯?更何況他心裡比誰都明白,對八阿哥也好,對老九老十也罷,大家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而所謂的兄友弟恭,一定要做給別人看?
「十四弟,你若真要去打仗,我可以向皇阿瑪舉薦,雖然如今我說話沒什麼大作用,但眼下的局勢,一旦有了聲音,必然會有人附和。」胤禩鄭重地說,「可是你要想好了,這一走,回來就不知是什麼光景。」
胤禵冷笑:「是成是敗,都在我一人身上?」
八阿哥點頭:「真到了那一步,會很現實很殘酷。」
此時張格格從外頭來,捧了一大盤五顏六色的瓜果,說在井水裡冰著的,讓十四阿哥用些,胤禵卻起身藉口說完顏氏等她回去用膳,和張格格寒暄了幾句便匆匆離了。
張格格在書房門前目送十四阿哥離去,回身見丈夫摘了葡萄要吃,她上前道:「你也沒洗手,怪髒的,我剝給你吃。」
胤禩一笑,撂開手,卻聽張格格剝著葡萄說:「果盤是福晉派人叫我準備的,福晉帶著弘旺去十四貝子府了。」
「她也去了?」胤禩略奇,「我只當弘旺自己去了。」
張格格將葡萄塞進他嘴裡,笑道:「福晉是最小心弘旺的了,出門必然跟著,您不是不知道。」
胤禩搖頭:「她不怕把孩子養得太弱?」又嘆,「也罷,孩子有人疼總是好事。」
張格格偷偷看了丈夫一眼,她知道,八阿哥心裡始終對良妃耿耿於懷,後悔不該提弘旺和福晉的事,之後只管剝葡萄不言語。而胤禩吃不了幾個,就讓她自己拿去屋子裡吃,又吩咐:「讓人去請九阿哥和十阿哥過來,天太熱,讓他們來用晚膳。」
原本胤禩並不打算今晚就找老九老十,但聽說妻子去了十四貝子府,那麼胤禵就必定不會再親自送孩子回來,那就不至於撞見老九、老十在這裡,回頭懷疑他們私下說什麼話,而他的確是要找老九老十商議。
聽說十四有西征的意願,九阿哥是拍案叫好的,說他帶兵去了,老爺子回頭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候把他攔在外頭,這邊先扶持八阿哥登基,都不用費勁挑唆他們兩兄弟了。
十阿哥也道:「太后就不行了,將來老爺子再一走,宮裡剩下幾個娘娘能成什麼事,我們結交甚廣,大半個朝廷都是我們的人,關鍵時刻一定力挺四哥。這些年白花花的銀子,才算沒有白花。」
可八阿哥一句話,卻把他們都鎮住了,他道:「便是四哥好對付,十四西征帶兵,我們把他撂在外頭,可他終歸要回來。排擠掉了老四,他若爭不過我們,就一定會去支持親弟弟,十四真的帶兵打過來,我們一點勝算都沒有。」
老九老十怔了半天,胤禟嘀咕:「八哥若是登基,他再帶兵打就是謀反,天地不容。」
可就連十阿哥都會不屑:「爭皇位,還怕什麼天地不容?李世民逼死親爹殺了兄弟,照樣做皇帝。八哥說的不錯,十四的脾氣,現在說好扶持他,關鍵時刻卻背叛他,他一定會來拼命的。」
九阿哥陰毒地說:「西邊那麼苦,打仗好多年,他若是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