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煬眉頭擰成深深的川字,心頭不悅更甚,語氣帶了冷厲教訓道:「你是天子。」
下人伺候,本便理所當然。
「是、是。」小小的身子還穿著正紅色的棉衣,天子還梳著總角,白淨的額頭露出,那雙麋鹿般清澈的大眼睛中盈出了水霧。
正是受到驚嚇瑟縮的模樣讓蕭煬琥珀色眸中最後一絲柔和撤下,波濤在眼中匯聚,瞳孔中的琥珀色沉沉旋轉,注視著稚兒拘謹的模樣。
似是因為這靜止的注視,小孩的身體漸漸大幅度的抖了起來。
蕭煬的不悅翻騰又靜止,猶如湖面投入石子又歸於平靜。
對待世間僅存的親人,蕭煬寬和了許多:「太傅教了你什麼?」
「丞相大人教了我……額……」稚童小手揪著衣角,身子不自覺痙攣,磕磕絆絆道,「論語的,子張第十九。」
「繼續。」
蕭煬半閉著眼,身子向後倚,做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我、我不記得了……」小皇帝頭深深埋了下來,隱隱有啜泣聲傳來。
心頭火頓時竄天而起,與之相對的是蕭煬話語中的朔朔寒風:「回去再學。」
「好、好。」幼童唯唯諾諾。
霍然拉開梨花木座椅,在青磚石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響,風馳電掣般闊步離去,衣擺獵獵仿佛昭示了主人的不耐煩。
「還坐在那做什麼?」蕭煬回眸,鋒利俊朗的五官擁有可止小兒夜啼的冰寒眸子,「回宮裡去。」
原本垂首麻木坐在座椅上的帝王幾不可察的戰慄,很快從座椅上跳了下來,不小心碰到椅子腿登時小臉慘白,驚慌失措的扶住椅子,卻在座椅扶正後,如芒在背。
孩童對周圍人的目光格外敏感,幾乎是立刻察覺到投射在後背上的冷冽視線。
幼童仿佛被按了暫停鍵,又仿佛骨骼上了發條,僵硬的站起,一抬眼便對上蕭煬緊擰的眉頭。
如同受驚的兔子,登時絞著手狠狠低下頭。
幼年天子戳一下動一下的懦弱性子,惹得蕭煬眸色如同烏雲攪動,醞釀著某種驚雷。
蕭煬霍然摔門遠去:「送陛下回去。」
——
兩個小廝望著載著蕭珏的馬車駛向皇宮的方向,繃緊的笑意頓時消失。
「唉,小皇帝這性子。」也太懦弱了些,便是隨便碰到王府里的花花草草,都能露出天塌下來的可憐模樣。
「你說王爺什麼時候……」另一個小廝瞥了一眼皇宮的方向。
建築氣勢巍峨,珍寶數不勝數,這一切,都只是為了襯托世間最崇高的地位,九五至尊。
盛世之下,從來不乏有心之人揣測,最終龍椅之上坐著的,會是誰呢?
另一個小廝張了張嘴,正欲與他一起八卦,誰知耳邊一聲斥責:「都說什麼?!」
王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