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描淡寫的模樣如同往日一般的從容不迫,而輕描淡寫間卻將楚明依一心想要掩蓋的現狀一語道破。
從小到大,楚禾一直都是這樣,能將複雜紛亂的局勢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這一次,她怎麼猜也不可能想得到楚明依的陰謀。
楚明依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卻在最後一剎那平靜了下來,溫柔一笑道:
「姐姐好聰明。只不過今日來的是南堯巡使,母親也會隨同陪宴。」
母親?!楚禾心中突突跳了一下。自從父兄的死訊從北境傳回之後,她在宮裡的境遇便一日不如一日。自從身邊的斂秋和立夏兩個貼身侍女接連被楚明依發配,她更是得不到楚家的一絲消息。
她多想出宮去,去楚家封地看看如今的現狀。可是她沒有絲毫恩寵在身,省親又是太過遙不可及的事情。
一想到母親,楚禾的思緒就亂了。也不知是不是方才的藥起了作用,她頭腦昏昏沉沉的,只迫不及待地想著見到母親,哪怕只是遠遠地看上一眼也好。
楚明依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唇角不經意地扯出一絲笑來:
「來人,快來給楚妃梳妝,隨本宮一同去赴宴。」
三兩個宮女聞聲進來,來來回回地繞在楚禾身邊為她梳洗打扮。
楚禾扶著額在妝檯前小憩,閉著眼睛忍耐著藥效發作帶來的頭暈噁心。自從北境傳來楚家軍覆滅的消息之後,她的身體一日比一日衰弱了下去,靠著這瓶入宮之後帶來的護心丹維持著,她才能勉強度日。
而宮女為她上妝時,楚禾不經意間從鏡中望見楚明依眸中閃著詭異的光,不由地打了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父兄三個月前在北境戰死,母親如何還能有陪宴的心思進宮來?再說南堯去年方才平定了海盜之患,尚且自顧不暇,如今為何還要來趟玉京這趟渾水?還有楚明依,她又怎麼會如此好心地讓她們母女相見?
將一切都想清楚了,楚禾面兒上仍舊不動聲色,而指甲蓋兒卻已經深深嵌進了手掌當中,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她仔細思忖了一陣兒,餘光忽地瞥見牆角里隨意丟棄的一個包袱,不由地蹙起眉來:
「蘭息,那些個東西怎麼還在那兒?還不快拿出去?」
那個叫蘭息的侍女一聽,立刻便應了一聲,邁著小碎步便去牆角拎起了那個小包袱。
只是蘭息前腳還沒來得及走出殿門,便讓楚明依攔了下來:
「姐姐,這裡面裝的是什麼?」
說罷,她伸手便要打開看個究竟。
楚禾見狀,倒也不阻攔她,一雙眸子輕飄飄落在她身上,不緊不慢道:
「聽說上個月宮裡杖斃了好些宮人,左右我也無事可做,便抄了些經書超度超度,望他們可千萬別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