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所能想到最好保全兩人的辦法。只可惜她千算萬算,也算不到赫紹煊這個時候竟會突然登門,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只是赫紹煊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仿佛他方才在外面聽見的一切,都只是不值一提的閒言碎語。
楚禾望著他緩緩走到魏葬面前, 一顆心登時便被高高懸起, 仿佛一不留神便會墮入萬丈深淵。
就在她準備出言勸阻的時候, 卻見赫紹煊並沒有理睬魏葬,而是垂眸緩緩將他手中所執的證詞與信箋抽走。
魏葬並沒有抗拒, 仍然以同樣的姿態立在原地。即便他所面對的是一位帝王,更是一位他險些就要刺殺成功的帝王,他也並未被那強大而凌然的氣場逼退,身形仍然像一棵勁松一般挺拔。
楚禾看到他並不打算服軟求饒的模樣, 心裡猶然生寒。
即便魏葬所作所為事出有因, 但刺殺堂堂一國諸侯王的大罪, 仍然不是他一介平民所能承受的。
她可以替魏家伸冤, 可以替魏葬求情,但唯獨不能做的就是勸赫紹煊原諒他。
魏家無辜, 魏葬無辜, 赫紹煊何嘗不無辜?
兩年前戰死在北境的將士們,也曾是他的同袍,是他的戰友, 是陪他度過那些最艱難的日子的人們。他有理由憤怒,更有理由處置問罪那個把刀刃送入他胸膛的人。
正是因為這樣,楚禾心裡捏著一把汗,一雙美眸飽含憂愁落在赫紹煊身上,注視著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他的決定,關乎魏葬的生死。
而她不願意讓魏葬送死。
魏葬過的太苦了,哪怕讓她用盡一生來替他贖罪,她也是願意的。
只是不知道…赫紹煊會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而赫紹煊的目光一列列看下去,臉上始終沒有出現任何表情,甚至連他的眸中也始終宛如一潭寧靜的湖水,沉靜地令人心驚。
楚禾知道,一場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是異常的平靜。
等到赫紹煊看完認罪狀,楚禾便微微朝他躬身,輕聲規勸道:
「王上…魏家並非是畏罪自裁,而是趙郁從中掣肘,連同姚嵩和上堯領主一併使出一招奸計偷梁換柱,是用來離間君臣的啊…魏葬固然有罪,但事出有因…還請…」
他的一雙鳳眸終於從紙上挪開,飛快地掠過她的臉龐。
楚禾感受到他的注視,卻不敢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聲線愈髮夾雜著一絲顫音:
「還請王上…從輕發落。」
魏葬看著楚禾為他求情時那單薄的肩膀微微戰慄的模樣,他心中猛然一陣刺痛,立刻走上前去跪拜於地,冷冷開口:
「我魏葬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牽連他人代我受過。無論最後是梟首示眾還是腰斬之刑,我都甘願領罰。」
楚禾看了看他,心中更加了一絲絕望,忍不住走上前輕輕牽住赫紹煊衣角,緩緩跪在他膝邊,帶著一絲哽咽懇求:
「王上,楚禾求你,從輕發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