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桃剛揮滅點燭燈用的火摺子,見狀輕哼:「你倒自覺。」
阿笙白她一眼:「好歹之前我可是和你在這間寢房同住的,茶壺杯盞放在哪,還記得住。」
敘到這裡,阿笙反而好奇起來:「你怎麼不在崔姑母榻前鋪褥子,伺候她睡了?」
雙桃接過阿笙推過來的茶,這才感覺因著熱乎氣活了過來,她聲音低緩:「你又不是不知道,睡覺的時候夫人向來不喜歡別人在旁邊伺候?」
這可真是奇怪了,阿笙問:「那你怎麼之前非要在崔姑母那裡留宿一夜?難道自己一個屋子不舒坦嗎?」
說起來,雙桃便只在崔姑母床前睡了一夜。
便是發現翠柳屍身的前一夜。
換言之,也就只有在翠柳墜井當晚,雙桃是在崔姑母那裡入眠的。
雙桃嘴唇翕動:「當時是我錯怪你了,若是你還想回來住,我掃榻相迎。」
阿笙小時候其實和雙桃相處得很融洽。
特別是當她還是個稚童的時候,崔姑母不知道這些小孩子喜歡什麼,還是大一點的雙桃手把手帶著阿笙,教她翻花繩、疊七彩紙,放紙鳶,可以說是親如姐妹也不為過。
還是到阿笙漸漸長大,更受得崔姑母器重偏愛,兩個人才逐漸疏遠。或者說,是雙桃單方面不再情願搭理她了,而阿笙完全弄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卻遭到雙桃的冷待。
然而就算被雙桃姐姐推到地上,摔破了幼嫩膝蓋,還是小孩子的阿笙抹抹眼淚,還是又跑去纏著不耐煩的雙桃。
可是,這樣的扭糖般堅持不懈的勁,沒有換回曾經溫柔的雙桃姐姐,而是冷漠的訓斥:「你不要再纏著我了,天底下我最煩的人就是你。」
小阿笙這才徹底傷了心,退回去不敢再逾越雷池,鬱鬱寡歡了許久。
直到看到容貌秀擢的崔珩晏,她才按捺不住自己小鹿亂撞的心,小心翼翼伸出蝸牛的觸角,碰了碰封閉敏感的小公子的殼。
這回著實是謹小慎微,哪怕有一個冷臉,阿笙都會飛快縮回去,再也不敢出來驚擾。
還好,崔珩晏也回碰住了下的觸角,儘管力道很輕,卻足以讓阿笙重新鼓起勇氣,顫巍巍地從殼子裡探出來頭,蹭到公子的身邊去。
咳,扯遠了。反正從那以後,阿笙和雙桃便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除了日常問好,再也不曾說過什麼姐妹之間的體己話,可也算是相安無事。
直到那一天,雙桃跪在崔姑母面前,很是柔順,「夫人,我的何首烏好像被阿笙偷走了。」
對著阿笙霎時間睜大的眼睛,雙桃聲音低柔:「旁的也罷了,您也知道我的弟弟就需要這株藥材養身子,沒有它,我娘怕是會打死我的。」
雙桃依舊是從前那副柔媚的樣子,可她卻只覺得心裡發寒。
曾經熟悉的姐姐徹底變得陌生,雙桃仰著頭,神色很悲傷,語氣卻和以前看她調皮的時候一樣的縱容:「阿笙,我下個月的月銀都請你去吃糖葫蘆,你就把這昂貴的何首烏還給我,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