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美清雋的公子眉眼間是掩蓋不住的倦意, 他擋住阿笙清澄的雙眼, 微啞道:「阿笙不要看, 是不是很邋遢?」
墨色的深衣, 幾乎是松松垮垮地搭在了公子玉樹一般的身上,不過是幾個月不見, 居然清瘦了這麼多。
他眼睛是極為清淡的憂色, 映襯著颯颯樹影,便是任誰都不敢直視的波光洌艷。
無奈嘆口氣,阿笙欲拂開他的手, 輕聲道:「公子是最乾淨的人,一點都不邋遢。」
公子璜這才滿意地笑開,然而他的手卻沒有從女郎微顫的羽睫上移開,還柔和道:「阿笙你先閉眼。」
很好,來了。
阿笙身體都是被寒意凍住的僵澀,不過也沒有再揮落他的手,也懶得再掙扎。
死就死吧,她認了。
反正早已在夢境裡死過成千上百回,也不差這麼一遭了。
視線被遮住,其他感官就會變得更加敏銳。
鼻尖嗅到的是久違杜蘅氣味,衣袖拂動間,有冰涼的布料滑曳過阿笙的手指,比公子指尖還要冷的是腕間繞上的寒意。
蠱蟲就要來噬咬她了吧?
下一秒是不是心尖就會微麻,然後人事不省?
嗚嗚嗚,寒寒,阿笙對不起你,這就來給你以命賠罪了。
不知道過去多久,唯有風聲肅肅在耳邊呼嘯卷席而過,阿笙的睫毛還在止不住地抖。
忽然聽到公子微訝的清悅聲音:「阿笙,你怎麼還不睜眼,看看喜歡嗎?」
下意識睜開眼睛,公子的手早就垂到一旁,正無辜地盯著她看,似乎不解,為什麼她一直閉著眼。
沒有死啊。
阿笙下意識向自己環著冰涼東西的手腕望過去。
不是蠱蟲。
相反的,是一條瑰麗玉石製成的手鍊,輕輕轉一下就折射出耀眼的凜凜光芒,是罕見的淡琥珀色。
並不刺眼,很溫潤,而且玉石原本涼涼的觸感,也已經被自己的體溫所焐熱。
崔珩晏微微笑著道:「這是迪羅泊,西域那邊特有的石料,像是暮色籠罩過沙漠的顏色。」
他頓了頓,有微不可察的忐忑在玉質的嗓音中輕溢出來:「阿笙,你喜歡嗎?」
怎麼可能會不喜歡。
阿笙細細地轉著手邊的鏈子,做工很是精細,並不像是西戎的匠人所做,倒更像是……
她語焉不詳地問:「公子從西域回來後,是直接回崔府,連其他的城池都不曾停留過嗎?」
崔珩晏哼一聲:「若不是因此,我怎麼會連衣裳都尚還來不及換?」
公子性子最是喜潔,如果不是為了趕上阿笙的及笄禮,怎麼可能忍受御馬時沾染的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