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耀眼的光芒轉瞬即逝,如同忽如其來的盛夏。
仿佛只是隨口一提,然而阿笙總也忘不掉崔姑母手指骨節用力地折緊、想要握住什麼,最後卻到底徒然地放開,悠遠地道:「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明明堂屋是烏沉香深邃鋪就的安寧,可卻更像是風雨琳琅前短暫的靜謐。
沒有再出聲的她們也就沒有發現,不知何時回來、穿著湘妃色衣裳的大丫鬟攥緊了門帘,指節都是用力過度而猙獰的白色。
在艷陽下不知站了多久,最後還是聽到打著哈欠來庭院裡打掃的僕婦腳步聲近了,才換上一副笑模樣走進去,「崔姑母,您在和阿笙聊什麼呢?」
崔姑母循聲看來,淡淡道:「雙桃,你回了。」
到了夜間,酷暑難耐的氣溫才隱約降下來一些,銀盤似的月亮也掛了上來。
「噯,阿笙你說,這謝家長房嫡女得是個什麼樣子?要是我在王都就好了,真想見見這些真正的世家大族養出來的女郎會是個什麼氣度。」
阿笙是真的沒想到,這位謝家嫡女的事情,居然會讓一向閒事不掛心的百葉掛念這麼久。
因而她緩慢將手指了指自己,盯著百葉好奇的眼睛,也不說話。
兩相沉寂很久,最後還是百葉先忍不住,開口道:「你怎地什麼話都不說?」
阿笙慢吞吞抬眸道:「就是我這個樣子。」
由於過了太久,百葉已經把自己之前的話給忘了,她撓撓頭:「什麼你這個、我這個樣子,對了,你腳腕上新掛的這個珠釧是什麼啊?」
因著要就寢,阿笙已經去了鞋履,僅著一雙素白的淨襪縮在榻上,一隻在月光下散著柔和光芒的珠釧,也隱約露出了半面。
「上面好像還刻著字。」百葉驚奇地湊過去打量,不過阿笙的裙裾擋住了半邊,於是她只模糊看到了半個字,「這個字是射嗎?」
阿笙糊塗地縮回了腳,納悶道:「什麼射?」
百葉「哎呀」地叫一聲,「就是『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蕭郎』的那個蕭啊。」
阿笙捂住自己的頭,笑出了聲:「我的好姐姐啊,那明明是『西北望,射天狼』,哪裡來的蕭郎啊?」
「蕭連帥可不就是蕭郎嘛。」百葉撇撇嘴,解氣道,「也不知道哪位義士做的壯舉,這種只會欺辱女子的郎君,就得是這種下場才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