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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她走了,童言才在周清晨前面一排坐下,回頭說:“靜靜多好一個人啊。”

“沈衡也不錯啊,”周清晨很有意味地說了句,“你不知道,他為了想要給你補習物理,特意你們要讀的大學物理看了個遍,認認真真寫教案,到最後都不敢和你說。”

童言聽得愣住。

“當然,顧老師也非常好。”周清晨低聲補了句。

她很快明白了。

沈遙拿出書,有些不痛快地嘀咕:“你看看,你還說文靜靜好,禍根現形了。”

“她也不是故意的,”周清晨也很抱歉,“我本來想和你們顧老師談談,申請賓法,她就說童言和顧老師關係不錯。沒想到,安慰沈衡的時候,我隨便說了兩句,那小子估計是當真了。不過童言,雖然現在本科生都能結婚了,學校對師生戀還是很排斥的……還好顧老師知道避嫌。”

她沒吭聲。

有些流言蜚語,說者也是無心,只要過了這個學期,進入實習期也就自然好了。

靜靜最後拿回了四聽可樂,放到她們桌上。每個人都不說,她有些忐忑地把另一聽遞給周清晨,猶豫了會兒,也沒敢說話,坐下來繼續看書。

“你知道非典嗎?”童言看了書,又靠在椅背上,輕聲問周清晨。

“知道,”周清晨說到自己專業範疇,倒是來了jīng神,“我有個專業課的老師,就是他在中科院的老師提出的皮質激素治療,所以他上課特別喜歡講這段歷史。”

“說說看?”童言有些心跳不穩。

“你想聽什麼?”他壓低聲音,“說專業了你也聽不懂。簡單說就是肺炎,高燒不斷,嚴重脫水,而且通過呼吸傳染。你不是北京人嗎?那時候那裡是重災區,你應該很清楚。”

“也清楚,也不清楚,”她用書擋住臉,“我記得看過幾期節目,都說非典後遺症是‘不死的癌症’。”

“差不多,那時候普通病人不懂,有些醫生被感染了,都拒絕這種療法,最後還是死了。有些是昏迷了,被迫接受這種治療方案,每天十幾瓶激素下去,命是保住了,後遺症卻不斷,”周清晨想了想,“簡單說,肺纖維化,腦梗,股骨頭壞死什麼的,這是通病,內里免疫力徹底破壞,喪失行動力,心衰,各種各樣……總之一句話,活著治不好,死又還不至於死,而且這才過去七八年,誰也不知道以後還有什麼後遺症冒出來。”

這些,她都知道。

可從旁人口中一字一句說出來,卻還是很滲人。

沈遙聽著起jī皮疙瘩,放下筆:“免疫力沒了,那不是和AIDS一樣了。”

這個比喻太嚇人,童言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AIDS還好,其實真的還好,可是SARS真的是醫療系統的災難,”周清晨唏噓不已,“呼吸傳染啊那可是,那時候多少醫生護士倒下來。社會上就會說如今醫療系統多麼讓人失望,根本就忘了那年,絕對沒有人從第一線撤下來。基本是倒下去一批,就補上去一批,都是白衣天使,絕對的白衣天使。”

他說這句話時,忘記控制了說話的音量。前排上自習的很多人,都回頭看著他們幾個,童言忙低聲說不好意思,我們會注意。

周清晨沒再說話,啪地一聲,打開可樂灌了口,像是要刻意壓制qíng緒。

晚上她回到宿舍的時候,莫名有些心神不寧。

從上周開始,大概他就開始住院了,不能再約固定的時間在msn上閒聊,兩個人都很有默契地開始用郵件jiāo流。

她打開郵箱,意外地沒有新郵件。

對著郵箱發呆了半天,她打開了新郵件界面。

TK:

這幾天你似乎很偷懶啊。

我這裡馬上就要期中考試,很忐忑這次的成績。你的成績如何?什麼時候能jiāo卷?

今天我遇到了周主席,就是曾經bī著我們主持的那個男孩,還記得嗎?他是醫學院的學生,所以閒聊的時候,說起了那場SARS。說實話,我有些被他的話嚇到了。其實一直沒告訴你,在你告訴我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你是因為SARS聽不見的。誰告訴我的?暫時保密。

所以我都告訴你這個秘密了,你是不是也該坦白03年生病的事?

當時你怕嗎?很痛苦嗎?

聽奶奶說,我大概兩三歲的時候也得過肺炎,住過中日友好的重症病房,但那時年紀小,真沒什麼印象。這麼看來,我們真的很有緣,完了,為什麼我說到這麼嚴重的病,還在花痴,真可怕……

所以我想,你需要快些回來了。

言言

她關上郵箱,從開水房拎回兩桶熱水,在浴室隔間糙糙洗了個澡。等到半chuīgān頭髮,準備上chuáng的時候,又控制不住打開了郵箱,意外地,已經收到了他的回信。

迫不及待地打開郵件,卻只有很簡短的三行話。

言言:

那場災難,受害者太多。

當時的感覺很簡單,我始終沒有太清醒過,所以不會很痛苦。

另外,

請顧太太安分些,顧先生快回來了。

T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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