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棄?就差供著了,還敢嫌棄。
沈則掩飾般笑了笑,低聲問她:「怎麼知道我要再去荊州?」
「自然是猜的。
柔和的風從橫披窗穿進來,才剛別到耳後的碎發又被撫到額前,陳茗兒「唔」了一聲忙低下頭用指尖摁著發梢,再一抬頭,正對上沈則含著笑意的目光。那雙眼睛一貫是寒潭樣的清冷疏離,鮮少有情緒外漏,此刻的那幾份不自知溫柔就顯得格外動人。
再心如止水,也難免被燙著。
姑娘心底里這些微妙的變化沈則自是瞧不出來,他此刻絞盡腦汁只想多與她說幾句話。
「你……」
「我……」
兩人同時開口,又異口同聲道:「你先說。」
陳茗兒噗呲一聲笑出來,眉眼彎彎,眸中似有星河。
沈則有些難為情,別過頭輕咳了一聲,正巧見楊平在門口探了探頭,頓時蹙眉:「有事?」
楊平抬腳進來進來,看了陳茗兒一眼,委婉道:「五爺,宮裡的貴人到了。」
沈則明顯聽到身邊的人呼吸都重了一瞬。
不等他開口,陳茗兒便知趣地退了出去。她腳步倉皇,走得極快,好像只要她走得夠快,那些痛苦的記憶就再也追不上她了。
若不是今日正巧碰著,陳茗兒差點都忘了,皇上的獨女長寧公主在出嫁之前曾心悅沈則多年,卻終是一廂情願。之所以忘了這段「前緣」只因後頭的事太摧人心肝,因為這後來做了駙馬爺的人……是閔之。
長寧長公主入府之後對陳茗兒半百刁難,閔之則是一日勝過一日的冷淡,終是以她對長寧公主不敬,罰她跪了一天一夜,這之後連別院也不再叫她住了,攆去了下人住的廡房。而陳茗兒最終也就是在那間漏風的廡房裡熬完了一生。
胸口撕扯般地疼起來,陳茗兒終於慢下腳步,扶著立柱緩了口氣,她仰起頭,硬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她跟自己保證過,再不會為過去的事落一滴淚。
春光極好,天上沒有一絲雲,陳茗兒卻沁出了一身的冷汗。她順勢坐在廊下,迎著天光揉了揉眼睛。老天爺就好像是掐著點給她澆了一盆涼水,叫她再不得動心起念。
——
陳茗兒出去後,沈則先彎腰小心將荷包收在了書格的屜中,這才問楊平:「皇后娘娘到了?」
「是,還有太子和長寧公主。」
沈則暗自吐了口氣,「這還真是打算叫長寧住下來啊。」
楊平小聲道:「雖是不合規矩,可長寧公主做的就是不合規矩的事。」
沈則瞥了楊平一眼,又抬手指了指案上的書信,「送出去吧。」
「就一封?陳姑娘沒話?」
楊平不相信自己的推斷有錯,追問:「那東西呢,總有東西送去峽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