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壓腕斟茶,不在意道:「每日都來,所言無異。」
男人之間的關心總是該點到即止,太子自若,沈則也不好多言。
茶香瀰漫,太子輕嗅一口,眉頭舒展,看向沈則:「長寧既已及笄,婚事就近在眼前了,你一直躲也不是辦法。」
「我沒躲。」
沈則捏著茶盅,說的認真,「只是眼下荊州不安定,我也無心想這些事。」
他說的算是一半的實話。至於剩下那一半,他究竟有沒有想過這些事,想到了哪一步,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
太子吞口熱茶,呼氣道:「明年底,怎麼說荊州也該料理清楚了。」說完,他突然抬頭,問沈則:「你今年二十」
「是。」
「了不得啊。等你明年平了司空乾,保了荊州一線的安寧,就是大梁最年少的大將軍。」
這一番話,字字落地,說得板上釘釘,仿佛那是沒有第二種可能的事實。
「我要是平不了司空乾呢?」
沈則將喝空的茶杯往前一推,像是隨口問了一句。
「我在這兒吊死,」太子抬手指頂上房梁,嘴角卻噙著笑。
「那我呢?」
「你是不必自己動手了,自有司空乾送你上路。」
「你還是不信我能帶他回來。」
「我不信,勸你也別信。」
這樣的對話不是頭一回了,每次說到最後都是相同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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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近正午,天色愈暗沉,黑雲壓在頭頂,把白晝遮成黃昏。滾滾驚雷之後,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下來。
陳茗兒彎腰護著懷中的包袱,快跑兩步,躲進了街邊的歇腳亭。此刻,她也顧不上自己被打濕的衣衫,忙去翻看懷中的布料是不是淋了雨,見布料完好,這才舒了口氣。
剛才跑的那幾步,只顧著照看懷裡的東西,踩了兩腳水坑,鞋襪濕透,襦裙下擺裹著泥點子粘在小腿上。風逐著雨灌入亭中,陳茗兒猛地打了個冷戰。
四周是遮天的雨簾,連商戶都紛紛掩了門,目之所及,竟再找不到另一隻落湯雞了。陳茗兒將身子蜷了蜷,其實風並沒有變大,但她著實覺得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