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敬你的磊落。」閔之若有所思地望著沈則,語氣突然古怪:「有時候我竟也會齷齪地去想,沈元嘉的脊樑會為了什麼而彎。」
「想清楚了嗎?」
閔之徐徐斟酒,話裡有話道:「快了。」
沈則一笑而過,也不追問,坐下來同他喝酒,人一動,腰上的香囊跟著晃了晃。
閔之朝他腰間勾了勾手指:「頭一回見你戴這玩意,卸下來我看看。」
沈則不理會,「有什麼好看的。」
「就是公主親手做的你都未必瞧得上,」閔之打著思量,「平陽侯夫人的手藝?」
「你說是便是吧。」
「你別含糊,我是不信有人給你做針線。」
兩人喝了一巡,閔之吁了口氣,道:「公事了了,說點私事吧。」
「你說。」沈則抬手要給他添酒,手極穩。
閔之捂住酒盞,低笑一聲:「我的人在你府上幾個月,怎麼音信全無?丟了似的。」
第29章 胎記
閔之這話里話外都是問罪的意思。
沈則一提眉梢同他對視:「我還以為你至少能關心關心我出京前如何安置她的。畢竟閔源差點在我眼皮子底下要了她的命。」
閔之臉色頓變, 「她做什麼了?」
「從我府上直接把人綁去了鄂琛那裡, 要不是隨她入府的那個丫頭來知會我,鄂琛真就得手了。」沈則自鼻間溢出一聲冷哼,「你也沒這個機會質問我了。」
閔之聽著沈則的話, 手背青筋暴起, 攥得骨節咯咯作響, 忿道:「他們還真要趕盡殺絕。」
沈則自己斟了杯酒,仰頭飲盡,方才垂眸去看閔之, 一字一句道:「你放了她。」
閔之愕然:「你說什麼?」
「我說, 你放了她。」
閔之的眼中驀地生出凌厲:「然後呢?」
沈則對上他的視線,平聲:「然後叫能護得了她的人娶她。」
他一字一句都和風細雨, 卻一字一句都是刀子, 是朝著那層紙去的。
閔之塌著肩伏在案上,定定地看著對面的人片刻, 猛地把手底下一直捂著的酒盞往前一推,低聲呢喃:「還是喝酒好。」
一出手咄咄逼人的是他, 到最後不敢面對先認慫的也是他。
他不知是自己低估了沈則,還是高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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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太子的安排,傅婉儀去荊州的行蹤嚴格保密,不必像太醫署報備,連沈則也沒有知會。
陳茗兒雖不懂為何要如此謹慎,但她一向不是多事的人,離京前一日仍如常來伺候貴妃熱熨。
貴妃精神好了許多, 人也從內室的榻上躲到了暖閣里,薛怡芳陪她說著話。
自打兩日前進宮請安碰巧貴妃身子有恙,薛怡芳就以侍疾的名義之際住下來了。說是侍疾,也不過是噓寒問暖,說說閒話。倒是把人情做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