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去屋裡拿了塊毛氈,一撩帘子,這姑娘縮著脖子眼巴巴地望著他,領口風毛襯著她那張原本就巴掌大的臉更小了,兩隻眼睛亮瑩瑩的,乖巧極了。
沈則心頭猛地一陣酥麻,那些被刻意隱藏和壓抑的思念終於找到了裂縫,一點點地滲出來。
是想她了。
沈則抖了抖手中的毛氈,鋪開在泛潮的石板上,抬眼問道:「冷不冷,冷的話我給你生火。」
陳茗兒捋平裙擺在毛氈上跪坐下來,瞥眸看他:「不是不能用炭嗎?」
「不用炭,我去灶間拿些柴火來。」
「那不得把我的臉燻黑了?」
沈則一撩袍角,人也坐下來,「看來是不冷。」
陳茗兒把懷裡揣著的暖袋露出一角給他看,得意地挑挑眉梢:「我備著呢。」
沈則笑了一聲,目光在她臉上略作停留,隨口道:「你一來,雨就停了。」
陳茗兒突然想起什麼,哦了一聲,「你是不是打了勝仗?」
沈則斟酌須臾,搖了搖頭,「說實話,我不知道。」
「不是襄城大捷,還擒了宇文休嗎?」
是不是勝仗,這還能有什麼說法嗎?
沈則搓了一把臉,手指摁了摁眼眶,跟陳茗兒又興奮又疲憊不同,他是真的有些倦。
陳茗兒心下不忍,立即道:「你要是困了就去睡,不必陪我的,方才我是看你屋裡燈亮著,也沒多想,就去敲了窗……」她越說聲音越小,帶了微微的懊惱。
「沒事的,我也睡不著。」
沈則曲著一條腿,人往廊柱上靠了靠,因為睏倦眼神有些慢,卻少了些平日的冰冷,添了幾分柔軟。
陳茗兒鼓著腮幫子吐了口氣,小聲道:「我有話想問你,但又不知是不是該問,若是涉及軍務機密你不便答我,便不用管我。」
沈則點了點下巴,「你想問什麼,我聽聽看。」
陳茗兒看著他,「你打了勝仗,怎麼看起來一定都不開心呀。」
「我剛才說了,我都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勝仗。」
陳茗兒咬住嘴唇,不解道:「那我能問問為什麼嗎?」
沈則淡淡一笑,微微搖頭,嘆道:「太順了,特別是竟然能擒了宇文休,這不對,這不是他。」
「我還想一直想問你,」陳茗兒不自覺往沈則身邊挪了挪,「楚國是不是有很厲害的人,你……」她舔了舔嘴唇,話沒說完。
沈則定定地看著她,眼角有淺淡的笑意,「你是不是想說,我怕他?」
陳茗兒胡亂地動了一下腦袋,像點頭,又不像。
沈則抬頭,人往後仰了仰,因為喉間拉扯,聲音有些啞,「你聽沒沒聽過司空乾這個名字?」
陳茗兒吸了口氣,「我聽過,可他是……叛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