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則下意識看向陳茗兒,陳茗兒謹慎, 只道:「我先看看。」
外間用屏風隔著,裡頭只有兩個婢女惶惶然地守著老夫人,老夫人尚有意識,只是嘴角歪斜,說不出話來。
沈則兩步走到榻前,叫了兩聲祖母,遂又拉住陳茗兒,同老夫人道:「這是茗兒,她跟著傅婉儀在太醫署小半年了,孫兒在荊州得了時疫也是她照顧的,您放心叫她看看。」
陳茗兒握住沈老夫人的手腕,見脈象有力,心放下一半,「老夫人,我問您兩句話,您點頭搖頭答我。您近來飲酒的量是不是比平日更多?」
老夫人顫巍巍點頭,逢年過節的,喝酒的時候總是多些,加之沈則榮升大將軍,老夫人心裡高興,也沒拘著自己。
「今兒家宴結束,您是不是沒坐轎攆,是一路走著回來的?」
老夫人又點了點頭,親戚間難得見一回,邊走邊說說話,也不覺累著。
陳茗兒看向沈則,「寒邪入侵,影響血脈循行,過食醇酒,脾失健運,引動肝風,這是內風邪。方子我不敢開,但我可以先用針灸得氣放血,避免風邪引發呃逆,不至危及性命。」
她利索地脫去斗篷,挽起衣袖,吩咐人拿燈盞過來給銀針消毒。
「你放心,」陳茗兒碼著手裡的針,抬頭看了一眼沈則:「之前太后也發作過一次,我跟著傅醫正照料的,不會有差池。」
沈則接過燭台替她掌燈,「我信你。」
得氣放血得在眼窩處,幾乎就在眼角處,陳茗兒深吸一口氣,朝著老夫人笑笑:「我下手很輕,不會疼的。」
話音落地,手裡的銀針已經利索得一進一出,針尖沾血,須臾之後,針孔處噗簌簌地冒出紅得發烏的離經之血來。待血出三分,陳茗兒便用備好的帕子用力捂住針眼,血才堪堪止住,老太太的口齒便利索了不少能辨出她對陳茗兒的說那句謝字來。
屋裡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看傻眼了。
陳茗兒繼續掐著穴位行針,對沈老夫人搖搖頭,「您先別急著說話,省著些氣力。」
這時間,沈從和大夫人才匆匆而來。
大夫人是認得陳茗兒的,先是極詫異得提了提眉梢,見她下針很穩,復又想起這姑娘在讀《傷寒雜病論》,便悄然地拉扯了沈從往一旁去,小聲道:「這就是茗兒。」
「茗兒?」沈從一時沒想起這個名字,還以為是哪家醫館的醫女。
大夫人索性直道:「就是小五的媳婦。」
沈則瞧見兩人嚼舌頭,擔心他們信不過陳茗兒,便過來解釋說:「我們來的時候,祖母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多虧茗兒針灸放血,這才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