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沒有女子行醫的。」
「無鹽鎮有就成。」
「隨你。」春歸樂意就行。
三個人圍在小桌邊吃飯,薛郎中是要喝兩口的。他的小酒盅里是自己泡的藥酒,嘗了一口阿婆做的豬手,嘖嘖,手藝不減當年。一口肉,就一口酒,喝的美滋滋。春歸沒喝過酒,看了他的小酒盅一眼又一眼。
「不許喝。」阿婆發覺她的眼神,出言警告她。
「怎麼就不許喝?外面的女子,像春歸這樣,早就會行酒令了。」薛郎中不喜阿婆管春歸管的太嚴,轉過身拿過一個小酒盅倒了一點酒放到她面前:「嘗嘗。人生五味,酒,是辛。」
又給阿婆也倒了一杯:「喏,千杯不醉。」又想起阿婆還未痊癒,把那杯酒倒自己嘴裡了。
春歸看了看薛郎中,又看了看阿婆,學著薛郎中仰頭而盡,酒辛入喉,捂著胸口咳嗽許久,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再仔細咂咂嘴,倒是不難喝,又把酒盅遞給薛郎中:「還要。」
終究是第一次喝酒,三杯下肚,臉便紅透了。似青丘嶺上冬日裡開的梅花,嬌艷欲滴。
「阿婆,困。」站起身向自己的臥房走,走的七倒八歪,一路撞的叮叮咣咣響。
進了臥房,還知道關上門,躺在床上,熱的不行,脫了衣裙又脫了肚兜,脫了個赤條條,鑽進被窩,閉上眼前說了句:「舒坦。」
這一睡,便不知今夕何年。
青丘嶺,遠去了。
第12章 無鹽鎮伊始(一)
面鋪開張這日,薛郎中搞到幾個大炮仗在面鋪前一字排開。無鹽鎮的人喜歡湊熱鬧,把個面鋪圍個水泄不通,就等著聽那幾聲響。春歸早早便站在那兒,捂好耳朵,風吹動她的裙角,像一幅年畫。
薛郎中看人差不離了,拿出火舌子,炮仗將無鹽鎮震的抖了三抖。人群散了,面鋪里三三兩兩做了人,每人自己挑一塊牌子,扔到阿婆面前,阿婆看一眼牌子,便開始做面。春歸負責跑堂,她頭上系一塊湛藍的方巾,腰間綁著一個錢袋。
這些日子郎中和阿婆教她認錢,大大小小的銀錢總算是可以分得清楚。端著面放到桌上,衝著食客規規矩矩說一句:「十錢。」揣了錢到錢袋子就算結了。
一個書生面相的人穿過小街走了進來,看著春歸笑了笑,把春歸笑的莫名其妙,瞪了他一眼。眼下春歸瞪人,已是爐火純青了。但阿婆今日說不許春歸再瞪人了,開了面鋪,回頭把食客瞪跑了,面鋪就開不下去了。春歸整了整神情,朝書生笑了笑,看他拿起一塊牌子輕輕放到阿婆面前,而後找了個角落坐下,拿出一本書隨手翻看。
春歸看他與別人不同,想了許久,才想起這是那日沖自己作揖賠罪的人。無鹽鎮就這樣大,許多人抬頭不見低頭見。春歸端著碗到他面前,說:「十錢。」那公子,拿出十錢銀子,也不似別人一樣扔到桌上,而且放到春歸手心之中,擔心自己失禮,手指翹了翹。春歸只覺得這人好生奇怪,打量他一眼,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