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早就想著,照他這樣一不開心就跑去喝酒的狀態,早晚會出點什麼事,我每天都在擔驚受怕,一看到報紙新聞上有車禍發生就會心驚ròu跳!還好,這次他喝多的後果只是多了個孩子,並不是酒後駕車什麼的引發出的血案慘案,所以我已經很滿足了!謝天謝地,你知道我多怕因為他酒後駕車而會失去這個兒子嗎?
“卓燕啊,我知道阿姨不該gān涉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可是請你體諒一個做母親的心!雖然這次只是多出一個小孩,可是如果下一次你們再吵、吵完他又跑去喝酒,說不定他就沒命了啊!!阿姨畢竟吃的鹽比你們要多得多,看事qíng自然也比你們小孩子們看得通透,你們倆,真的不合適!經常這麼吵吵鬧鬧的,彼此再愛對方又能怎麼樣呢?誰不是在拿著愛做利器而對彼此進行著傷害呢?而你們在吵架時,又知道不知道,身邊的親人也在跟著你們一起揪心受罪啊!
“孩子,你聽我說,我就這麼一個兒子,自打他爸爸得病,我把他看得比我自己的命還重要一百倍!經歷這麼多事,風風雨雨的,我現在什麼也不多求,就希望家裡能安安穩穩的,我不想每天都提心弔膽地不安生!我一把年紀了,能有孫子這是我的福氣;那女孩我也見過,所幸她不是圖錢財,她是真的喜歡江山。孩子,你也還年輕,以後一定會有更幸運、更幸福的因緣際會等著你;孩子真的,其實你很好很好,只不過,是我們江家沒有那個福份留住你!”
江媽媽已經把話說到了這份上,卓燕就算再傻,也聽得明白她的意思。
雖然她告訴自己,堅qiáng一點,不要那麼沒出息那麼輕易就崩潰掉。
可是無論她怎樣把指甲陷進掌心的ròu里用力地掐握著拳頭,眼淚就是不受控制地一滴又一滴地滾落著,說什麼都停不下來。
她坐在沙發上,垂著頸,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放在膝頭。
不一會兒手背已經被淚水洇濕一大片。
視線變得模糊,眼前什麼都是白茫茫一片。
她不知道江山的母親是不是還坐在旁邊。
這一刻她已經失去所有感官,只除了心如刀割的疼痛。
從董成的有心無心,到張一迪的一再錯過,再到如今江山的酒後出軌,她不知道自己這一生的愛qíng,是不是都已經被註定了,永遠也得不到一個圓滿。
卓燕問江山怎麼辦。
這一段時間以來,家裡一直在勸導他和卓燕分開,把已經懷了孩子的秘書娶進家門。
最初時,江山說什麼也不同意。他哭著吼向自己的的母親:“別再bī我了好嗎?我離不開文靜,我離不開她!讓我和她分手,你不如親手掐死你兒子吧!”
他吼江媽媽也吼,他哭江媽媽也哭。
“你讓我親手掐死我兒子?!好我告訴你,我下不去手!因為你是我的兒子!是我的骨血延續!那我問你,你又能置你的孩子、你的骨血於不顧嗎?現在那女孩肚子裡的,活生生一塊ròu,那是你的孩子啊!”
漸漸地,江山迷惘了,矛盾了,不知所措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辦。
qíng感告訴他,他愛的是卓燕,他不想和她分開。哪怕以讓他失去一切來換取可以和她平靜相守一生,他都會義無反顧。
可是理智與責任告訴他,他現在,應該去娶另外一個女孩。他不愛她,一點都不,可是偏偏又對她做了錯事。
他像一隻困shòu,根本找不到逃生的出路,他想把自己蜷縮起來躲在角落裡,以逃避來換取短暫地、自我蒙蔽地假裝安寧。
不做選擇也就沒有分離。
所以他寧可逃避。
且此時,他也只想逃避。
然而問題還是發展到再也不得不面對的地步。
不管他多麼不願去正視,可事qíng還是迎面而來,敲碎他自保自欺的殼,等待著他做出一個選擇。
卓燕問他:“該怎麼辦呢,江山?”
撕心裂肺的痛從胸口極快地蔓延向全身。
他死咬著嘴唇不肯說話,彷佛只要他堅持住不發出聲音,結果就不會是他所不願的那樣。
可是卓燕沒有給他繼續縮在殼裡的機會。
“江山,我知道你說不出口,我知道你也很難。”她一邊說著,已經淚如雨下,喉頭哽咽,“既然你說不出口,那麼就由我來說吧!江山,我們,分手吧!”
江山用雙手抱住自己的頭,蹲在地上,嗚嗚悲泣。
卓燕走到他身邊,在他面前也蹲下去。
她把他攬進自己懷裡,“我們誰也不要怨恨,不要怨恨彼此,也不要怨恨自己!我們都沒有錯,錯的,只是時間!江山,我會幸福的!我一定會幸福的!所以,你也要幸福!好嗎?”
江山幾乎已經泣不成聲。
他反手把卓燕抱住,緊緊箍在胸口,手臂越來越用力、越來越用力,以這樣的方式欺騙著自己,如果他抱得緊,她與他就不會分開。
眼淚在他臉上奔流成河,彷佛一輩子的哀傷都匯聚在此刻。
他抱著卓燕,手掌在她頭頂的發上不住地摩挲、摩挲;淚水順著下頜滴落在她發間,洇開一抹又一抹濕漉漉的哀傷與絕望。
他哽咽著,啞著聲音如著魔般,貼著她的耳朵不住地喃喃反覆著:“文靜,如果我們能回到大學時候該有多好!如果我們能再回去,我一定不會去追吳雙,也不會給你機會讓你認識張一迪;我們會從一開始就在一起,快快樂樂地畢業、快快樂樂地結婚、快快樂樂地生孩子過日子、快快樂樂地在一起一輩子!文靜,文靜!如果我們還能回去,該有多好!該有多好啊!”
卓燕再也忍不住那些苦苦壓抑著的悲傷。
她窩在江山懷裡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