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愕和尖叫聲中,這顆意味著三分的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以jīng確的角度和合適的時間,落進了籃框裡。
球剛剛落地,鈴哨聲chuī響。
呆了兩秒,歡呼聲才轟然而至,聲嘶力竭的叫喊仿佛大家都不敢相信這個奇蹟。
有人立刻拉響了禮花pào,彩帶飄了下來。場內的喇叭開始放《》,煽qíng得不行,於是有女孩子哭了,抱在一起。掌聲拍起了“愛的鼓勵”。
眾人的口中都在喊著一個名字,漸漸整齊化一。他們在喊:“展昭!展昭!展昭!”
趙校長站了起來,使勁鼓掌,眼睛也是濕濕的。此刻的他回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那時候他還沒有發福,頭頂也沒有禿。他也曾是球隊裡的骨gān之一,也曾在最關鍵時刻為隊裡投進了決定勝利的一球。那時候的掌聲同此刻的沒有區別。
就連文新學院的兄弟都給這輝宏的氣氛感染了,大家互相扯著頭髮上的彩帶,使勁拍對方肩膀。雙方的隊長握著手,說:“這真是我們賽了那麼多場來,最他媽過癮的一場了!”連冷血都非常難得地笑了笑,過來和包家興說恭喜。
白玉堂卻發現了不對勁。好不容易從夥伴的擁抱中掙脫出來的展昭越看越有問題,腳步虛浮不說,眼睛也張不開了,身影搖晃。
當下叫一聲不好,一把推開擋在前面的人沖了過去。被白玉堂推開的兄弟也發現了不對,一聲大叫:“啊呀展昭!”石破天驚。
可是有個人比白玉堂快了一步。
那天,全場師生一萬多人就那麼倒抽一口氣,瞪大眼,看著那個剛剛取得無上榮譽的英雄仰著頭緩慢而優雅地倒下去。就在他離地還有三十公分的時候,一個灰色的身影幾乎是一閃而至,伸出手臂將他穩穩接在懷裡。
那個灰衣青年一手攬過展昭的肩,一手伸到膝彎,將他打橫抱起,輕鬆得仿佛懷中的人根本沒有重量。已經陷入昏迷的展昭仰著頭,像只垂死的天鵝。
葉朝楓低頭深深看他一眼,立刻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向迎著他們而來的校醫。
直到那群人的身影消失,回過神來的人們才發出低且長地一聲“啊……”白玉堂和隊員們馬上抬腳追了上去。
丁月華呆呆地站在場地里。她站的地方讓她把剛才那幕看得格外清楚,甚至包括那個人的眼神。
一時不能言語。
第四回未妨惆悵是清狂
展昭醒來的時候正是huáng昏。
窗外,橘紅色的夕陽在天燃燒似火,光線下可以看到飛舞著的塵囂。室內,混著消毒水的空氣涼涼地鑽進呼吸道,原本該是雪白的牆壁給夕陽襯成淺淺的蘭色。
一個低沉溫柔的聲音輕輕響起:“醒了?”
葉朝楓就坐在chuáng邊,俯著身子詢問:“感覺好點了嗎?”聲音輕柔地仿佛催眠。
展昭怔怔往向他。也不知在黑暗中究竟沉睡了多久,只是覺得仿佛已經過了幾個世紀。
夢裡回到過去,那是江南的水鄉,花繁似錦,水綠如藍,幽幽絲竹dàng碧波,裊裊歌聲渡朱船。那蘭陵美酒鬱金香是由誰手送到唇邊?一下子到了廣袤遼闊的塞外,牧人高歌雄鷹翱翔,風chuī糙低見牛羊。那厚重華麗的皮翎又是經誰手披在肩上?轉眼又在香雪海里,冰雪封天的兩岸是開得雪白璀璨的冬梅,偶或一樹艷麗紅梅刺痛他迷茫的眼。
就這樣千迴百轉一路回來。張開口想說話,卻是一片沙啞,語不成調,於是gān脆閉嘴。
一隻溫暖gān燥的手已經撫上了額頭,“現在已經退燒了。你扁桃發炎很嚴重,喉嚨會很痛。你昨天半夜燒到.度,嚇得你們老師想把你轉去市醫院。不用急著上課,王朝都幫你請了假。白玉堂給你打飯去了,你也只有吃稀飯,想吃什麼水果我去買給你?”
展昭明白過來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好不容易等葉朝楓說完了,他勉qiáng擠出幾個字:“你……一直……這裡?”因為他看到還穿著那天的衣服。
葉朝楓笑笑,說:“不止我一個守你一整夜,白玉堂也一直守著,你的隊友也輪流來看你。走廊上還有很多陌生的女生探頭探腦,想不到你的行qíng居然那麼好。”
展昭紅著臉,說:“我這丟臉才是。當那麼多人的面,啪地就往地上栽,太滑稽了。”
葉朝楓笑眯眯說:“沒有栽著,我關鍵時刻衝過來接住你了。”
“啊?”
“總不能讓我們的大英雄摔著不是?”
葉朝楓琥珀色的眼睛裡盈滿了關懷,展昭看在心裡,狠狠感動了一把。忽然覺得肩上一涼,原來那人把手臂拉了出來,輕輕按摩。心裡頓時一陣感動。
葉朝楓絮絮地說:“哪有你那樣賣命的?燒得那麼厲害,居然還能堅持打完全場。也不想想,身子是自己,年輕時間不愛惜,等將來老了……”
展昭笑著打斷他的話,說:“老了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健康,我一定會後悔當初。”
“是啊!”葉朝楓說,“不要嫌我羅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