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隨未婚夫去了奧地利,明年初結婚。”
“木蓉也在國外,她的專業吃香。”
“木蓮呢?還是在電視台工作?又見到哪個明星了?”
“木蓮的工作最làng漫。我從小就夢想有一天可以和心中明星朝夕相處,現在還是木蓮實現了我們的夢想。”
我聳聳肩:“明星,清純玉女給人包出場,少女殺手其實有親密男友。我們又有多了解明星?”
姐妹們譁然,“誰?說具體點!”
我怎麼敢多嘴,笑嘻嘻跑開。
和姐妹們處得愉快,不由多留了些時日,等到回到家,已經是二月中了。我放下行李,就帶著點家鄉特產上泰然母親的家。
秀姐見了我很高興,延我進屋,又叫小二倒茶。泰然的那對雙胞胎弟妹也是很可愛的,見了我,齊聲打招呼。也不知道是喝的什麼水,他們一家人都長得好看,弟弟是清俊少年,妹妹是陋室名娟。
我對秀姐說:“你好福氣。大兒子勤奮貼家,兩個小的又是一對金童玉女。你看,往這裡一站,就和拜年一樣。”
秀姐不住地笑,招呼我吃糖果。妹妹泰萍過來坐我身邊,和我說:“姐姐怎麼這時候才回來,大哥早就在等你了。好幾次樓梯里有人走,他都以為是你。”
“是嗎?”我問,“他惹了什麼麻煩了?”
弟弟泰安說:“不是的……”
就這時,泰然回來了。好傢夥,才一個月不見,似乎又長高了點,也許是因為瘦了,五官鮮明許多,更加俊美。他人站在門口幽暗處,又穿得一身黑,簡直和背景融為一體。
我對泰萍笑:“看,你哥像不像個黑社會?”
泰然看到我也沒見多驚訝,只是問:“回來了?”
“哎。”我點點頭,“年過得怎麼樣?”
“還行。”他撓撓頭,我聞到了煙味。
我問:“給我帶的手信呢?”
“唉。那是榴槤,哪裡能放到現在?”
我忽然湊過身去。他似乎給嚇著了,猛地退後,問:“做什麼?”
“聞聞你有無口臭啊。”我笑。
他也笑了。
在他家吃了頓便飯,我便告辭。泰然送我下樓。
他告訴我說:“前些天有公司找我,平面模特。我沒去。”
“為什麼不去?”我問。
“厭倦了。”他拿腳蹭著土,他在我面前總有許多孩子氣的舉動,“我想表演。不想老對著鎂光燈一個表qíng定格三十次。”
我聽出來了,他說這話里的賭氣的成分,像是在向我抱怨我把他涼快在一邊太久沒理會他。這個小子,這個小豹子,千萬別成家養的了。你最最迷人之處,最最吸引人的賣點,就是你的不羈呢。
你是註定要做làng子的,邪惡而優雅的,即使是殺人也要用潔白的手帕拭刀,死亡的結局,人們永遠找尋不到你的屍體。
未來的道路漫長且孤寂,你是否做好準備了?
我開始帶他去參加各種試鏡,應徵小配角。無一例外的,全部都是反角,讓人又愛又恨。
他問我為什麼。我看他,那雙桃花眼,那薄薄的嘴唇。想演大好有為青年。還是等出頭之後用來突破自己吧。
導演很喜歡他這樣子,他們為壞人不夠帥,帥哥不夠壞而苦惱許久,泰然簡直如同一場及時雨。他又是那麼謙虛勤懇,是那麼知進退識大體,和所有人都相處愉快。他的戲終於多起來,常常加戲。我也愉快地看著往日在他身上的耕耘終於漸漸有了收穫。
他們和我說:“阿蓮,你這個徒弟不錯!”
徒弟?我樂。做徒弟的此刻正在攝影機前,擺出迷人笑容勾引軍閥的姨太太,做師傅的從工作中偷跑來探班,在場子邊喝汽水。
天漸漸熱了,泰然的衣服也見薄。那麼一層襯衣,怎麼能遮得住他美好的身材?女演員幾乎整個人都要巴在他身上。他依舊從容地笑,太太,能否和我跳支舞?
音樂響起。呵!是夜上海。我閉上眼睛跟著輕哼。夜上海,不夜城,十里洋場,燈紅酒綠,如同落了一地繁星。huáng包車裡坐著穿旗袍的窈窕佳人,公子哥兒簇擁著當紅女星,伶人一甩水袖,唱一曲《牡丹亭》。
這是一場紙醉金迷的夢,夢醒了,樹上知了正在叫夏,風卷竹簾,發間的梔子已huáng,一絲殘香縈繞不散。
第3章
六一兒童節,泰然小朋友滿二十歲。我現在卻早已是一個二十四歲的老女人了。而他呢,他甚至還不能結婚。
酒足飯飽了,泰然去洗碗,我剃著牙齒坐在陽台上chuī風。
這個都市的夏季已經來臨,cháo濕悶熱,汽車尾氣聚集不散,一下雨就是酸雨。公jiāo車裡總是瀰漫著一股酸味,手把都是膩的。不下雨,太陽也只是那麼曖昧地在雲層里露個臉。碰上出外景才要命,導演身先士卒地滿場跑,我是助理,總不能不跟著。一天下來,累得像頭牛。
回到家裡,一個人的家,吃飯睡覺都是一個人。我不喜歡在家裡招待朋友。所以我想要是有一天我死在裡面,恐怕過了一個星期才有人知道。
不過現在好了點,我多了個去處,泰然這裡目前是任由我進出的。
我躺在椅子裡,瞌上眼睛,昏昏yù睡。我想我今天是喝多了。泰然和我講了許多笑話,很多是片場裡的,很多是那些和他合作的明星的。我聽得起勁,不知不覺喝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