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如陌驀地起身,動作之猛,竟掀翻了面前的方桌,手習慣xing的緊攢,玉杯在她手心已然成了數瓣,杯中之水噴溢而出,濺在她勝雪的白衣之上,破碎的殘片深深扎進了柔嫩的掌心,殷紅的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在被風揚起的月色輕紗上印下斑斑痕跡,刺目驚心。
出身低賤?!哈……她的父親竟然說她出身低賤!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不潔之身?那曾經說她是這個世上最純潔最美麗的天使之人,如今,卻說她是不潔之身!他有什麼資格,如此說她?天下人,誰都可以,唯他們不行!
靖國侯這才將目光轉到她身上,霎時,身子一震,不是因為那女子的面容美的令人窒息,而是她帶給他幾分莫名的熟悉感覺,似曾相識。那眸中傾瀉的無法掩飾的傷痛,令他的手微微一顫,他的話對於一個女子而言,確實是重了些,但為了封國的江山,他也只能如此。
南宮傲看到她手心滴落的鮮血,連忙拉過她的手,qiáng制掰開她被鮮血染紅的手指,那一片片深深嵌入掌心的碎片,仿佛割在他的心上,令他的心驀地一痛,抬頭詫異的望著她,見她眸中流瀉的qíng緒,驚訝道:“凝兒,你……”
如陌甩開他的手,往前走了兩步,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息欺負不定的胸口,用力的勾唇一笑,極盡諷刺,異常冰冷的聲音道:“如陌請問靖國侯,什麼叫出身低賤?如何才不算是低賤?而靖國侯你,又如何得知如陌是否出身低賤?您有是否知曉,如陌的父母究竟是何許人?”
靖國侯在她銳利如刀的目光之下,怔了一怔,微微皺眉,這樣一個年輕的女子竟也有這般qiáng勢銳利的目光,不禁有些訝異,被她如此bī問,心中頓覺不快。回視著他,同樣冷聲道:“出身低賤便是出身低賤,哪裡有那麼多的問題?若你是有身份人家的女兒,又如何會淪為琴jì?”
她曾被人稱為琴仙,後被巫臨月散布謠言稱她被辰王拋棄,流落軍營淪為jì,因此,被人稱為琴jì。
“琴jì?!”她的父親竟然稱她為琴jì?還說好人家的女兒,便不會淪為琴jì?
“哈哈……”她不禁大笑出聲,那本應清欠淡漠的嗓音,帶著無限的悲哀,響徹在整個御花園。
南宮傲心中一緊,這樣的笑聲,令他想起了那日的軍營,她也是這樣大笑,笑到淚水溢滿了眼眶,笑到了絕望。他正想對靖國侯發怒,卻又聽她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咄咄bī人的氣勢。
“如陌再請問靖國侯,何為有身份人家的女兒?靖國侯可算是有身份之人?而靖國侯您的女兒可算得上是出身高貴?若可以選擇,您猜,您的女兒是願意擁有高貴的身份,還是寧願出生在一個普通的農家,過著最平淡的生活。”
她倨傲的昂著下巴,看著他眼中閃現的痛苦,再轉為憤怒,仿佛她提到他的女兒便是對他女兒莫大的侮rǔ。蹭的站起,沉聲道:“本侯的女兒自然出身高貴,豈是你這種低賤之人可比。”
如陌唇邊的笑容愈深卻愈加的冰冷和諷刺,道:“你說如陌是不潔之身,那您的女兒又是什麼?”
靖國侯一聽這話,雙眸遽然yīn冷,殺意頓顯。南宮傲不自覺的往如陌身前站了站,竟一時忘記如陌才展示過的高絕武功。
靖國侯微微斂了寫殺氣,卻怒氣極盛,口不擇言,道:“本侯的女兒是這個世上最美好最純潔的女子,不像你這沒教養的低賤女子,難怪被人拋棄……”
“靖國侯!”南宮傲厲聲喝道:“您是長輩,怎可如此與一個晚輩事實計較,句句爭鋒,不覺得有失您的身份嗎?”
靖國侯頓時一愣,他今日這是怎麼了?已經十年不曾有過qíng緒,今日卻被一個如此年輕的女子挑起了怒火。
那一聲沒教養的低見女子,難怪被人拋棄!令她深埋心底的傷口狠狠地被擊中。
先是父親,再是母親,如今又是南宮曄,他們曾經都是她最愛的人,在她最需要溫暖的時候給予她致命的一擊。
她走到靖國侯的面前,倔qiáng的目光緊緊盯住他,抬高下巴,傲然道:“你們愈是反對,我便愈要坐上這王后之位,我要讓你們瞧瞧,我一個身份低賤有著不潔之身的女子,如何在這宮廷之中,翻雲覆雨,掌管天下人的命運!要誰生,誰便生,要誰死,那他便只能是死!這便是我——如陌!誰與我作對,便有如此桌。”
只見她滿是鮮血的掌心對準旁邊的方桌,暗中凝聚真氣,稍一用力,那桌子“砰”的一聲,木屑飄揚,殘木斷肢帶著qiáng有力的氣勢,飛散開來。
眾人皆驚,連忙用手抱頭,以免被傷到。然而,那破碎的殘木仿佛長了眼睛般,帶著疾風繞過眾人的耳畔,狠狠釘入周圍的亭欄。
靖國侯一驚,沒想到她竟然會武,還是個絕頂高手,能夠如此自如的cao控脫離掌心的外物,即使是他,恐怕也很難做到。這樣的女子做了王后,只怕封國真的危矣!為了先王對他最後的囑託,他,定要拼力阻止她登上後位。
如陌冷冷掃視了眾人一眼,不再言語,決然的轉身,迅速離去。
她動了真氣,又怒氣攻心,早已感覺到喉頭的腥甜,qiáng制忍耐。快速的掠出了御花園,往鳳舞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