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蒙念及前晚蘇婉之握著他的胳膊痛苦的呢喃,心頭一軟。
——哥哥,蘇慎言……別丟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別丟下我……
畢竟是個剛剛失去親人的小丫頭,何必和她計較這麼多。
“別想那些了,如果你想……我會幫你物色對象的。”
計蒙輕撫了一下半落下的額發,有些煩躁有些憋屈還有些憐惜,剛才的怒意早不知去了那裡……大師兄做久了,難道自己也變得jī婆了。
沉默了一會,蘇婉之才抬起頭,看向計蒙,語氣疑惑:“物色什麼對象……”
大師兄計蒙也語塞了一瞬。
“這個……咳咳,雖然你是師叔的弟子,但論輩分也該是我的師妹,我也算你的長輩……”
蘇婉之安靜的聽著計蒙往下說。
“女子長到你這個年紀,是該考慮婚嫁的問題了……我瞧著你這個xing格只怕在明都里是找不到匹配的男子……祁山上也不乏優秀的男子,你若是看上什麼人大師兄也可以幫你……咳咳,這個我不是說你思……”
思chūn那個chūn字,計蒙怎麼也說不出口。
蘇婉之嘴角微抽,提刀笑:“你怎麼會覺得我需要這個?”
計蒙也沉默了片刻,他總不好說是從蘇婉之房間裡翻出的東西察覺出來的,只道:“我猜的……”
“莫名其妙。”
本以為會發怒的蘇婉之並沒有生氣的模樣。
把刀鋒收了收,她臉上還是方才的笑容,“計蒙大師兄,你都二十好幾了吧,還是先cao心你自己吧。”
那笑容很清淡,說不上開心還是難過。
話音一落,蘇婉之抿了抿唇,轉身,又走了。
“蘇婉之,你……”
蘇婉之揚了揚柴刀,沒回話。
雖然計蒙剛才的話很荒謬也很扯淡,如果不是計蒙剛才的態度,蘇婉之甚至以為計蒙是知道了姬恪的事qíng在取笑她。
但,不知道為何,從計蒙說話的語氣里,蘇婉之忽然感覺出一種淡淡的溫暖。
那是種說不出的直覺。
誰對她好,誰是真的關心,她能察覺的出來。
對她不好,她自然不會假以辭色,對她好,即使不說出來,心裡也是知道的。
計蒙的那番話……是真的關心,雖然是笨了點也真的莫名其妙了點。
只是,看上什麼人……
蘇婉之不無痛苦的想,喜歡過姬恪,她還可能去喜歡別的人麼?
痛,恨。
說到底還是忘不掉,曾經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
姬恪……直到他娶妻前她還幻想著姬恪什麼時候上門提親,抬著八抬大轎chuīchuī打打來娶她,轉瞬間一切就都變了,紅色的嫁衣沒有穿到她的身上,一生一世的誓言也沒有對她許下。
而後的一切一切,甚至她自己都來不及反應。
其實她早該察覺的。
姬恪只說願意娶她,姬恪從不對她許誓,姬恪從沒有主動找過她,姬恪也從來只是對她恭謙守禮。
她又憑什麼覺得姬恪對她動了心?
以至於落到現在這個境地,有家歸不得,甚至還拖累了父母和哥哥……
將刀一把甩到木樁上,深深陷進去。
蘇婉之慢慢蹲□子,不自覺的以手捂面,片刻的無言後,吃力地站起身,面上再看不出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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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今日還是託病不上朝麼?”
姬恪喝了一口侍女端來的清茶。
身後自有侍女上前仔細為姬恪穿戴,著裝。
任由侍女穿戴完畢,姬恪略抬了抬,才道:“今日是?”
“十七日。”
頓了頓,姬恪並沒有急著開口,而是朝外看了看,又屈指思忖了片刻,才對其徐道:“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備轎,我要上朝。”
“公子,你的身體……”
姬恪搖頭,不容分辨道:“我的身體沒事,不用擔心。”
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在完成他的願望之前,他絕對不會死。
乘轎一路到了皇城下,森森石壁,高不可攀。
直到側殿階前才緩緩停下,掀開轎簾,姬恪彎腰而下。
深紫近黑的朝服袖口微收,腰間革帶緊束,籠在長袍中的姬恪顯得格外瘦削,背脊也格外挺直,沿階而上,行動間玉佩綬帶曳動不止。
見到這位病假多日的齊王殿下今日居然來朝,不少大臣都覺十分意外,彼此眼色jiāo互,卻無人敢上前。
姬恪也並未在意,目不斜視直步向前。
正殿之上,眼見姬恪入殿,眾人的表現紛紜,睿王姬止露出恰到好處的關懷笑容,眼底微有不屑,燕王姬躍直接大笑上前拍過姬恪的肩膀,模樣很有幾分兄友弟恭的意味。
只從這裡看去,只覺得幾位王爺關係甚是和睦,很是風平làng靜。
其下暗cháo,無人得知。
九五之尊的高座之上,晟帝在內監攙扶下顫身坐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