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晟帝也意識到了,什麼叫做大勢已去,只憑著他殘破的軀體根本無法再力挽狂瀾。
震怒震驚的神qíng漸漸褪去,晟帝忽得笑了:“咳咳……好,你很好,比你父皇當年都qiáng,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真是青出於藍,不愧是兩朝之後的血脈……只是不知道,為了皇位弒父禍兄,你母妃知道了會是欣慰還是難過。”
姬恪臉上的笑容嗖然褪去,沉默了一會,他才一個字一個字慢慢道:“父皇,你不用說話激我,我不打算殺你,你最好……也不要提我母妃,你不配提她。”
似乎是聽見什麼好笑的事qíng,晟帝大笑了兩聲,聲音越發虛弱道:“如果朕說,朕這一生唯一愛過的只有你母妃呢?”
姬恪一怔,隨即冷冷
68、六七章...
道:“父皇,你愛她,所以可以親眼看著另外一個女人陷害她,責罵她,隨意□她,甚至眼睜睜看著她死去麼?甚至到了如今,你還想封那個女人的兒子為儲君,繼承皇位。”
晟帝的蒼老在一瞬間清晰可見。
渾濁的眼睛眯著,神qíng卻顯得有些呆滯,臉上滿布著皺紋。
蒼龍遲暮。
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父皇,那個會抱他在膝頭,會指點他功課的父皇已經再也找不回來。
晟帝合了一下眸,無聲的長嘆一口氣。
竟是沒有再用用慣了二十多年的自稱。
“……是啊,父皇愛的懦弱,我甚至不敢再來這座宮殿,我總夢見你母妃,她說她不怪我,總是笑得這麼溫柔,她只讓我好好待你,我也沒能做到……”
“……我承認剛才我說的話,是想讓你不要殺了我,可現在……反正我也活不久了……”
“……一個帝王不該有弱點,也不該愛上任何一個女人,那時候我是這麼想的……帝王怎麼能愛人呢?帝王應該是誰也不愛……”
帝王……不該愛上一個女人麼?
姬恪閉上了眼睛,漆黑的yīn影前是一張鮮活動人的臉孔,女子的一顰一笑都是如此生動,如此……牽動他的心。
“夠了,父皇……別再說了……”
站起身,姬恪拂袖便出了門,張順等在門口,見姬恪出來,忙迎上。
姬恪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順公公放心,待我登基後這太監總管的位置定然是你的。”
……雖然母妃曾救過這個人,可是宮中世態炎涼,如此一點的恩惠怎能被記得深切,只有利益方是永恆。
張順小心的問:“那……陛下呢?”
姬恪按了按眉,對另一側的其徐道:“其徐,將父皇關進霜華殿地牢,雲姨想必也等了他很久了。”
接著再不管身後,姬恪大踏步朝外走去。
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大仇得報,皇位也如囊中之物,一切都這麼順利,如同八年來他的每一次籌謀中那樣,可是他卻絲毫沒有開心喜悅的感覺,反而覺得心中似乎哪裡少了一塊,空dàngdàng的沒有寄託。
蘇婉之,你在哪……
我,想你了……
姬恪抬手,擋住那過分明媚耀眼的光,如果他做了皇帝,蘇婉之還願意留在他身邊被束縛在九重宮闕中麼,如果不願意,他該怎麼辦……
那一縷陽光透過指fèng,映she在姬恪的臉上。
張開五指,想要抓住,那光卻已如流水般從指fèng間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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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過度疲累,馬匹終於承受
68、六七章...
不住,一個匍匐,前蹄跪倒在地,彎折起詭異角度,連帶著馬上的蘇婉之也差點摔將出去。
蘇慎言夾緊馬腹,用力一抽,馬匹飛快前行,他低俯下腰,長臂一撈,將搖搖yù墜的蘇婉之拉到了自己的馬上。
“蘇婉之!你要不要命了!”
蘇婉之卻只抿了唇,死死盯著前方道:“哥哥,我看見城樓了。”
極目遠眺,巍峨的城牆蜿蜒圍繞,一眼望不到邊。
城樓外已經沒有包圍的兵士,看起來那樣寧靜平和。
蘇婉之住了十幾年的明都,卻第一次讓她覺得心驚ròu跳。
“你在擔心齊王……是贏了還是輸了……?”
蘇婉之澀聲道:“是。”
蘇慎言放慢了馬速,挑眉語調悠悠道:“我有辦法在城門口便知道,只是,你確定想知道?”
“哥,這時候你還逗我做什麼你不是都知道了……”
頓了頓,蘇慎言低聲道:“大約你說的太不可思議了,我認識他這麼多年,也自詡了解,實在是難以想像他會為了一個女子做出喬裝改扮化作平民這種事qíng……實在是太不像姬恪的為人了……”
何止是不像,簡直是匪夷所思。
姬恪那傢伙,自以為一切dòng悉,策算無遺,善於將一切都化為自身的助力。
這種怕只有那所謂痴qíng男子才會做的事qíng,根本不符合姬恪的一貫行為作風……
不,甚至連想像都覺得完全不可能。
若不是蘇婉之說得有憑有據,又有蘇星作證,他簡直懷疑是蘇婉之自己做夢杜撰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