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聶棗轉頭看向魏離。
勉qiáng看清魏離垂著頭,散亂的黑髮雜糙一樣裹著腦袋。
他剛才不還痛得直呻吟嗎?
真的沒事嗎……
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魏離開口:“你是誰?”
聶棗一愣,才想起自己換了張臉,剛想說話,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臉可以變,聲音卻未必,方才事出突然還好,如今昏暗環境下,難保魏離不聽出她的聲音。
“久依的朋友麼?”
“……”
“她在這裡吧,只是不肯出來見我……”空寂無力的聲音在地窖里反覆迴響,“就算是為了她的解藥,也不肯出來見我麼……”
很好,魏離又開始腦補了。
“……我都這個樣子了,也一點都不在乎我麼?不心疼我麼?”
“……呵呵,我就知道像我這樣一無是處的人……如果不是為了我的身份,又有誰會看上我……”
這是什麼……
自bào自棄了嗎?
聶棗正猶豫著要不要說點什麼緩和一下周圍的怨念氣氛,突然聽見一聲啜泣。
餵……不是吧……
啜泣聲逐漸擴大,魏離用雙手按著額頭,實實在在地哭了起來,邊哭還邊控訴:“……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只是喜歡一個人而已,我對她不夠好麼……”
聶棗看得目瞪口呆。
“……明明有那麼多那麼多女子都願意為我而死……我卻只喜歡她而已,那些女子我連看都沒再看一眼……”他越哭越委屈。
……你還好意思說啊。
像是打開了什麼奇怪的開關,魏離方才的變態扭曲勁都變成了赤-luǒluǒ的控訴,眼淚嘩嘩地淌,跟幾輩子沒流過似的:“我好難受,全身上下都好難受,我已經三天沒正經吃過東西了……她也不關心我……剛才我喝了那瓶東西,肚子好難受……”
……你剛才根本不是中毒,只是餓得難受胃疼吧……
再說我怎麼知道你三天沒吃東西了。
還有……魏離你這角色設定出了問題吧,說好的花花公子呢,這麼幼稚不太對吧!
似乎是為了配合魏離的話,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魏離哭得更傷心了。
聶棗這種人渣事其實gān的不少,卻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狀況,手足無措了片刻,嘆息著在地窖里翻找起來。
這地方是藏人用的,自然也會準備一些gān糧和水。
聶棗找出一塊用gān淨軟布包裹的硬麵餅,遞了過去。
魏離接過,咬了一口。
“難吃。”他下結論。
嬌生慣養chuī毛求疵,xing格欠揍這點還是沒變。
聶棗又把水壺遞過去。
魏離還是拒絕。
聶棗耐心耗盡,轉身掐住魏離的下巴,往他嘴裡倒了一口水,就猛地把麵餅塞了進去,同時反覆捏住他的兩頰bī他咀嚼:“餓了就給我吃,不要挑三揀四。”
要知道,她想做這種事qíng已經很久了!
身體虛弱的魏離根本沒法掙扎,只得瞪著兩泡紅眼睛,不qíng不願地吞咽。
等把整個麵餅吃完,聶棗才鬆開了鉗制魏離的手,魏離也安靜下來。
良久,她聽見魏離的聲音,氣若遊絲:“……久依,是你麼?”
那是一種混雜著幻滅、痛苦與絕望的聲音。
“嗯,是我。”聶棗也懶得偽裝,gān脆承認,“跟你記憶里那個相差甚遠,真是抱歉。”
“……為什麼……”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什麼樣的?“
“……我以為是你裝的。”
“不。林久依才是我裝的。”
“……”
“你可以仔細想想,你喜歡的到底是我,還是那個對你百依百順不離不棄溫柔體貼的林久依。”
“……”
長久的靜默,久到聶棗靠在石壁邊都快睡著了,地窖的門突然轟然而開。
她立刻起身,防備地看向入口。
一束光she了進來,隨之響起的是清脆搖曳的鈴聲。
“叮零零、叮零零。”
純白刺繡長靴出現在入口處,長靴主人的聲音亦猶如銀鈴:“哦呀哦呀,躲在這地窖里猶如臭蟲一樣的女人是誰啊?莫不是我們的棗姑娘,怎麼淪落到了如此地步啊,真是令見者傷心,聞者落淚呢。”
迅速在魏離的後頸處切了一記手刀,聶棗一縱身從地窖里躍了出來。
這時候見到這個女人實在不是什麼讓人心qíng愉快的事qíng。
對面的女子一襲雍容的純白錦緞長袍,頸脖間是一條同樣純白的狐毛圍領,將她的臉龐襯托的越發白皙如玉,jīng致動人。
只是與容貌相悖的,是她臉上譏誚的表qíng。
“看看你這落魄的樣子,這麼簡單的任務,竟然會出現這麼重大的失手,真是令人遺憾,不過……“她話音一轉,語氣里滿滿是幸災樂禍,“就算令主包庇你,今年年末的評定,恐怕你是拿不到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