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後,我卻覺得一陣心酸,因為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錢包里,只有一張孤單的五十塊錢。她說那是她一個月的飯錢。
那一年,我念高一。如今,我大一輟學,一晃神,四年的光yīn就從指fèng中倉皇流逝了。
我忽然明白小時候寫作文,最喜歡在第一句話就寫的“歲月如梭”這四個字所表達的殘忍了。
歲月如梭。
四年後的蘇冽,同事結婚打五千塊錢的紅包,眼皮都不會眨一下。帶我們去吃飯的地方,也一次比一次高檔,當初那個吃肯德基都要算半天帳,從網上下載優惠券的女孩早已遺落在了記憶的彼岸,取而代之的是此岸這個做一次頭髮都夠我跟米楚兩個月花銷的女金剛。
面對生活,她終於收斂了大哭大笑的真xingqíng,變得遇事沉穩,不動聲色。
生活給予什麼,她便鎮定地承接什麼,即便是混著蜜糖的砒霜,她也仰頭吞咽。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很懷念從前那個笑容純白羞澀的女孩。
[2]初次進城,請多多關照!
車子在華天大廈停下時,我還沉浸在當年蘇冽在站牌下拿著五十塊錢對我揚臉微笑的場景之中。
蘇冽拉了一把沉默的我,說,別想了,陸齊銘跟那朵玫瑰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我沒告訴她,其實我沒在想陸齊銘和張娜拉,卻下意識地問了她為什麼。
她冷笑道,鮮花往往不屬於賞花人,而屬於牛糞。
我一瞬間呈現失語狀態。我沒告訴蘇冽,說張娜拉是鮮花不過是抬舉她,米楚說她充其量就一狗尾巴花。
蘇冽拿著比她的臉都jīng致的包,邊下車邊和我說,洛施,姐能耐不大,你平時不是喜歡寫寫畫畫嗎?姐先幫你找了份出版社的工作,你看著不行再換。
我抬頭看了看威嚴聳立,豪華牛叉的華天大廈,對蘇冽所說的“能耐不大”表現出深深的崇敬,這年頭,像蘇冽這麼謙虛的人不多了。
租用華天大廈的可都是本市的知名企業啊。
更何況是出版社!我一個大學沒畢業的,想都沒想過。
我拉了拉身上的T恤,終於發現米楚說我沒職業裝是多麼寒酸的一件事了。再看身邊穿著真絲吊帶裙,跟參加盛大晚宴一樣的蘇冽,真是QQ跟蘭博基尼的差別。
我顫巍巍地問,蘇冽,那個……我是去倒水?還是掃地?
蘇冽鄙視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謙卑啊!說完,她就帶我直奔華天大廈。
蘇冽對這裡顯然很熟,輕車熟路地帶我拐進電梯。我站在電梯裡嘖嘖感慨,這裡連電梯都豪華得不像話。跟我住的地方的破電梯比,豈止天堂地獄。
蘇冽提著包,雙手jiāo叉在身前,名門淑媛的風範一覽無餘,我跟鄉下賣豬ròu的一樣,大大咧咧地跟在她身後。
當電梯到達十一樓時,隨著“叮咚”一聲門開,我覺得有一陣深深的文化氣息撲面而來。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坐著一堆穿著得體,面容優雅的小白領。
起初我還羞赧得跟鄉里來的一樣扯了扯衣服,摸摸頭髮,但當我一路走來,才發現自己做這個動作有多麼多餘。這裡的每個人都盯著電腦,頭都不抬一下,沒有人會去注意電梯裡走出來的到底是一個人還是一條狗。
深深的濃厚的文化氣息啊!我想像著自己不久後就要枯木逢chūn,搖身變成才女的qíng景,興奮異常。
蘇冽氣定神閒地帶著我穿越了一個又一個辦公區,最後在一個辦公室門前停住。她優雅地撫了一下劉海兒,辦公室旁邊就有一個女秘書立刻站起身,尊敬地說,蘇小姐,蔣總在裡面等你。
正沉入幻想的我聽到這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後,瞬間猶遭雷霹。我慢慢地,慢慢地抬起頭看向聲音的來源,當我看到女秘書的胸早於臉,就清楚地明白,剛剛不是錯覺。
竟然是她!
對面的女秘書看到我的臉後,顯然也異常驚訝,她“啊”的一聲嬌柔地尖叫著,挺著壯觀的胸,像柔弱的小鳥一樣飛身撲了上來,驚喜地問道,林洛施?!真的是你嗎?
她嬌嗔撒嬌的模樣比見了親人都親。我呆愣在原地,任她抱住肩膀死噌,嘴角抽搐,唐琳琳?你……怎麼……
我的話還沒問完,唐琳琳就迅速地接道,是啦是啦,我在這裡好久了。
說完她放開我的肩膀,手順勢滑下來拉住我的手臂,開心地搖晃著,洛施,真沒想到能再見到你,好巧啊!
我頂著死機狀態的腦袋,對她勉qiáng地微笑,我……也……很高興。
唐琳琳激動地問,怎麼樣,你現在過得還好嗎?你怎麼會來這裡?
說到這裡,她突然轉頭看了看蘇冽,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是蘇小姐介紹的人吧!
我尷尬地點了點頭,蘇冽也沖她淡淡地點了下頭,說,我們先進去了。
唐琳琳聽了蘇冽的話,立刻放開我,gān笑道,剛見到洛施太高興了,還請蘇小姐見諒!你們進去吧,蔣總等你們好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