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公jiāo車的時候,我一直在想關於她的事qíng。
在那些年裡,我們的每次偶然相遇,幾乎都是我計算好的。
在那些年裡,她家的電話我撥了無數次,只是從來沒有按下最後一個數字。
在那些年裡,我知道她所有考試的成績,知道她換了幾個鉛筆盒,知道她喜歡哪個歌星在聽誰的歌,但是她一直不知道我知道我知道這些。
也許她從來不曾在意我與她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抱著書本或拿著籃球的我只是路過的甲乙丙丁,但是對我來說,那是小心且幸福的一刻。
這些幸福累積成小小溫暖,最終一股腦地丟在了畢業那天。
儘管我不願意承認,但是在夏日裡的公jiāo車上,我很難過。
難過得大概流了淚。
為什麼每年到6月就開始下雨了呢?
我想,因為那是畢業的季節吧!
4他們畢業的那天是6月22日,這樣細微的時間溫靜早已經忘了。不過她確實記得那天的qíng景,她和蘇蘇收拾好書包,討論畢業照片照更好一些,蘇蘇因為自己皺了眉而有些沮喪,溫靜也不太滿意剛剛剪得髮型。兩人一邊聊高考一邊往外走,在樓道里,遇見了低著頭走回教室的孟帆。
那時的溫靜顯然不知道這是他可以編排的偶遇,像往常一樣笑著跟他打招呼,而孟帆就那麼停在了樓道了,平日裡一直低垂的眼靜靜地望向她們,清澈的目光中滿是話語,卻yù語還休。
蘇蘇看見他,也站住了。
看著兩人這個樣子,溫靜明白他們大概要做特別的告別,她蹭蹭蘇蘇的肩膀說:“我去找杜曉風一起回家了,你自己走吧。”
蘇蘇紅著臉嗯嗯啊啊,溫靜笑了笑,背著書包往上顛顛,肚子向前走去。走到孟帆身邊的時候,溫靜眯起眼睛,故意玩味地湊過去說:“加油!
慢慢聊啊,拜拜。”
孟帆緊張地點點頭,小聲說:“拜拜。”
暮色投映在樓道里,透出一片溫暖的橙色,溫靜輕快地在樓梯口轉過身,餘光里身後兩人的影子被拉成了直線。
溫靜著急追上前面的杜曉風,匆匆下了兩層樓,卻看見他正趴在樓梯口的窗邊,怔怔地向外看。
“喂,看什麼呢?”溫靜悄悄地走到他身後,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說。杜曉風嚇了一跳,看見是溫靜,高興地說:“等著你呢,你和蘇蘇聊個沒完,我就先下來了。她呢?”
“被孟帆截住了。”溫靜指指頭頂,俏皮地說。
“哇!這小子終於出師了!”杜曉風感嘆。
“最後一搏吧!你猜他能不能成功?”溫靜與杜曉風並肩趴在一起,望著窗外說。
“我哪兒知道?”杜曉風說,“不過,到這會兒huáng花菜都涼了吧。”
“也不一定,蘇蘇和足球小將鬧彆扭很久了。”
“嗨,他們不是經常鬧彆扭!”
“那倒也是。”溫靜點點頭,窗外威風chuī過,帶著夏日的味道,拂過臉頰有些熱,她看著樓下的老槐樹,“哎,你說咱們這就算畢業了,我怎麼總覺得應該感慨感慨,但又沒什麼感覺。”
“有什麼可感慨的,你畢不了業才要感慨呢!”杜曉風打趣地說。
“討厭!”溫靜捶了下杜曉風的肩膀,“不過也好,以後不用天天看著你,省得心煩!”
“你真不願意看見我?嗯?”杜曉風瞪著溫靜,假裝生氣地一步步迫近,要去抓她的胳膊。
溫靜慌忙笑著躲開說:“願意願意!”
杜曉風放下手,溫靜靠在窗邊小聲說:“誰知道以後什麼樣呢。”
“以後?以後能什麼樣,和現在一樣唄!”杜曉風無所謂地說。
“我就想像不出來,總覺得上大學呀,上班呀都離自己特遙遠。”溫靜扭過身,趴在窗台上說,“剛開學的事,我還記得特清楚呢,現在竟然要畢業了!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啊,要是能慢點就好了。”
“我倒是覺得快點也挺好的,我特想現在就上班,奮鬥幾年當個總經理,一月掙個萬八千的,那多慡呀!”
“切,美得你。”溫靜翻翻白眼。
“我絕對不會平平庸庸的!你等著瞧吧!”杜曉風有點不服氣,他手裡拿著剛發的通知畢業事項的單子,一下下敲著玻璃,“到了那時候,溫靜,我一定會娶你。”
溫靜的臉刷一下臉紅了,而許下這樣的諾言,杜曉風也有些不好意思,眼睛一會兒看看外面,一會兒看看手裡。通知單被他折成了紙飛機,因為緊張,所以折得格外仔細,機翼壓得平整,頭部尖尖的,一看就能飛得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