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淚流滿面,哽咽著用力點頭。
青陽已經說不出話,瞳孔灰白,眼睛卻仍不肯合上,定定地看著少昊,似乎仍有放不下的事qíng。
少昊含淚道:“還記得千年前神農大軍壓境,你乘夜而至,對我說‘我就是少昊’嗎?從今往後,我就是青陽,我會把螺祖看作自己的母親,把昌意和阿珩看作自己的弟、妹!”
青陽終於放心,雙眼緩緩合上,手從阿珩的頭髮上滑落,笑容凝固在臉上,像夏日的陽光一般,燦爛明亮。
“大哥!”阿珩撕心裂肺地哭喊,“大哥,大哥····”她一聲聲泣血呼喚,似乎只要再叫得大聲一點,青陽就會聽到,就會從沉睡中醒來,就會再對她冷著臉、訓斥她。這一次,她一定不會再頂嘴,一定不會再腹誹,一定好好聽大哥的話,一定會誠心誠意的感謝大哥。
少昊發瘋了一樣,把自己的靈力全部輸入青陽體內,“青陽,青陽,我們還沒有分出勝負,你不許逃走!我們要分出勝負,你個沒用的膽小鬼1·····”他的靈力可以令山峰倒、江河傾,卻留不住青陽的生命。
阿珩哭得昏死了過去。少昊也力竭神威,身體搖搖晃晃,卻依舊不停地為青陽輸送著靈氣,眼前一直都是青陽的身影。
他踢踏著一雙破糙鞋,扛著把破劍,嚼著青糙根,搖搖晃晃地走著,大大咧咧地笑著,笑容比陽光更燦爛溫暖。
可懷中的屍體卻冰冷徹骨!
少昊的冷意從心底蔓延而出,身子不可抑制地顫抖著,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很清楚自己的抱負,所以一直知道遲早有一日高辛少昊會與軒轅青陽戰場相見,不是高辛亡,就是軒轅死,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全力以赴。可是,他從不知道,原來青陽於他而言,就是青陽,也只是青陽。
從今後,極北之地,寒冷朔風中,再不會有人點好篝火,跳出來叫他喝酒。
從今後,千軍之前,再不會有人乘夜而至,為他血染白袍。
從今後,宴龍羞rǔ他時,再不會有人一聲不吭地跑到蟠桃宴上把宴龍bào打一頓。
從今後,父王貶滴他時,再不會有人放下一切,千里趕來,安靜地站在他身後,聽他亂彈一夜的琴。
從今後,歡喜快樂時,再不會有一個人能陪著他大笑。
從今後,寂寞悲傷時,再不會有一個人能陪著他一起喝酒。
從今後,天下之大,卻再沒有一個人能讓他想起時,覺得喉間有酒香,心頭有暖意,不管王座多冰冷,世人多敵對,這天下都有一個人與他肝膽相照·····
從今後,世間再無——青陽!
七與君世世為兄弟
昌意接到玄鳥的消息,趕到歸墟的時候,已是兩日後。
少昊送消息時沒有講具體因由,只請他立即來。他以為阿珩出了事,一路疾馳,趕到歸墟時,卻看到寧靜的歸墟水面上漂浮著扁舟一葉,舟上兩個人一站一坐,正是少昊和阿珩他鬆了口氣。
昌意從重明鳥背上躍入舟中,笑問阿珩:“發生了什麼事,這麼著急要我趕來?”
阿珩張了張嘴,一語未出,淚水已經滿面。
少昊雙手抬起,隨著他的靈力,扁舟之前的歸墟水面慢慢湧起,托起一方藍色的冰晶棺。棺中青陽閉目靜躺,神色安詳,可是——沒有任何生息。
昌意qiáng笑著說:“我的靈力不如你,你不要用傀儡術戲弄我。”
“他就是青陽。”
“不可能!大哥是軒轅青陽,這個天下沒有人能傷到他,即使你也打不敗他。”昌意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固執地說,“不可能!你怎麼可以和我開這種玩笑?”
阿珩的淚珠簌簌而下,是啊,他是軒轅青陽,是天下最冷酷最qiáng大的軒轅青陽,他怎麼可能死了呢?
昌意看到阿珩的樣子,軟跪到舟上,呆呆地凝視著大哥,表qíng木然,不哭也不動。
少昊擔心起來,上一次聽說阿珩死亡的消息,昌意至少還知道憤怒,這一次卻沒有反應。
“昌意,昌意,你若難受就哭出來。”
昌意充耳不聞,手扶著水晶棺,半響後才面色森寒地問:“誰?是誰?”
少昊回答不出來,究竟是誰害死了青陽?是蚩尤,是huáng帝,是夷彭,還是他?
沒有人回答昌意的問題,他看著阿珩大吼:“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