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一邊逗著小夭,一邊思索,過了-會兒說道:“叫玖瑤吧!”
少昊問:“九夭?九黎的九,桃之夭夭的夭?”
“不是,是這兩個字。”阿珩在榻上一筆一畫寫給少昊看:玖瑤。
玖瑤三歲時,少昊昭告天下,冊封玖瑤為長王姬,享食邑四百。雖然是個女孩,但因為是高辛國君的第一個孩子,慶典十分盛大,-連慶祝三日。
第一日,舉行祭祀天地的儀式,為玖瑤祈福。
第二日,承恩宮內舉行王室家宴,高辛族內百人云集,滿堂觥籌jiāo錯,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中容提著酒壺,踉踉蹌蹌地走到少昊面前,當著眾入的面,借著酒意裝瘋賣傻地說:“玖瑤是長女,可直到現在,父王都沒有見過她。朝中私下裡傳聞父王並非自願搬到琪園,這幾年,我們兄弟都沒有見過父王,今日這麼重要的場合,父王也未出席,難道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qíng?”
大殿內霎時間安靜下來,膽小的嚇得頭都不敢抬,而少昊的二十幾個弟弟全都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阿珩駭然,她實沒想到少昊和其他兄弟之間的矛盾已經如此激烈,中容竟然不惜當眾撕破臉,以下犯上,不過他此舉也算毒辣異常。高辛王族今日皆在此,如果少昊一個應對不當,落實了bī宮退位、幽禁父王的罪名,只怕即使他靠著兵力qiáng霸住王位,也會眾叛親離,人心全散。
少昊面不改色,笑道:“父王是因病避居琪園,不見你們只是為了清心修養,誰和你說父王今日不會來?只不過因為身體虛弱,來得晚一些而已,你若不信,待會兒可以當面詢問父王。”
少昊說著話,幾位宮侍抬著一方軟榻進來,前代俊帝靠坐於軟榻上。
大殿內的人呼啦啦全都激動地站了起來,中容他們更是神qíng激昂,眼中含淚。
宮侍把軟榻放到少昊旁邊,眾人全部跪倒,卻不知道該稱呼什麼,只能磕了三個頭。
俊帝微笑著對眾人抬了抬手,“都起來吧!”言談舉止依舊是當年的翩翩公子,只是滿頭白髮,容顏蒼老。
中容跪爬到俊帝榻前,聲音哽咽:“父王,二哥和母后都被幽禁於五神山下,這真的是您的旨意嗎?”
“是我下的旨意,宴龍背著我替換宮內侍衛,意圖監視我的起居,罪大惡極。”
中容泣道:“二哥對父王絕無不良企圖,他只是太害怕……”中容瞟了眼少昊,把剩下的話吞了回去。俊帝說:“你下去吧,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要談這些不高興的事qíng。”
中容不肯走,兩個侍衛來拖,中容緊緊抓住俊帝的衣袍,“父王,你真的是因病遜位給少昊嗎?你告訴大家,今日我們所有兄弟都在這裡!”
他這句直白卻犀利的問話令整個大殿鴉雀無聲,落針可聞。阿珩緊張得全身僵硬,只要-句話,少昊就會成為千古罪人,所做的一切都會付諸流水。
俊帝厲聲說:“到底誰在背後不安好心地中傷我們父子關係?當日不但宮廷醫師會診過,你們也都各自舉薦了民間的知名醫者來為我看過病,我實在難以處理國事,才遜位少昊,難道你們覺得自己比少昊更有才華?”
俊帝的視線從二十多個兒子的臉上一一掃過,他們一個個都跪了下來。
中容大吼:“我不信!父王,這裡面一定有蹊蹺,您親口對母后說過你想把王位傳給……”
少昊盯了一眼侍衛,中容的手猶自緊拽著俊帝的衣袍不放,卻硬是被幾個侍衛用蠻力扯開,拖出了大殿。
中容的哭喊聲仍從殿外隱隱約約地傳來,殿內的人屏息靜氣,一聲不吭。
阿珩見氣氛緊張,低聲吩咐半夏,“快去把玖瑤抱出來。”
侍女把玖瑤抱到俊帝面前,玖瑤正沉沉酣睡,俊帝低頭看了半晌,手指輕輕滑過孩子的臉,眼中神色很是憐愛,眾人都討好地說:“長得很像爺爺呢!”
俊帝抬頭對少昊說:“好似昨日宮女才把你抱到我身前,恭喜我得了個兒子,都說長得像我,那麼一點點大,惹人心疼憐愛,我歡喜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連抱著你都怕傷到你,可竟然……已經這麼久了,全都變了!”
所有人都笑起來,只有阿珩笑不出。
俊帝神色倦怠,揮揮手讓侍女把孩子抱下去,對宮人吩咐:“我累了,回琪園。”
眾人忙跪下恭送。
少昊牽著阿珩的手送到了殿外,阿珩盯著少昊,難怪他一意孤行、不惜鋪張làng費地要為小夭歡慶生日,這大概才是他為孩子舉辦盛大慶典的真正用意。
第三日,天下百姓同慶,他們會點燃自己親手做的花燈,把燈放入河流,祝福高辛的大王姬健康平安地長大,也祈禱她為高辛帶來幸福安寧。
阿珩親手做了一個蓮花燈,把為女兒祈求平安如意的心愿全部融入了蓮花燈中。
夜色降臨時,少昊和阿珩走到城樓上,城下已經聚集了無數百姓,都等著看王妃為王姬做的燈。
少昊微笑著說:“今日我和你們-樣,只是一個希望女兒平安長大的父親,謝謝你們來為我的女兒一同祈福。”
高辛百姓高聲歡呼。
阿珩將冰綃做的花燈放在手掌上,少昊將花燈點燃,隨著燈光越變越亮,就好似一朵藍色的蓮花在阿珩掌間盈盈綻放,映照著一對璧人,令人幾覺不是世間是仙境。
少昊彎身抱起了小夭,往城樓邊走去,阿珩小心翼翼地捧著蓮花燈,走在他身側。